打造制造强国，技术创新是有形必要条件，推动产业标准和产业分工规则的变革则是打造制造强国的无形充分条件。从英国、美国成为制造强国基本规律来看：技术革命对于打造制造强国形成了量的积累，产业标准和产业分工规则的改变，对于打造制造强国则是质的影响。

2023年初，最热门的新闻是ChatGPT的推出。ChatGPT是GPT技术的一个应用，旨在通过聊天机器人的形式为人们提供智能问答解决方案。ChatGPT的产生始于2020年，在COVID-19大流行期间，就技术应用而言，ChatGPT技术并非什么横空出世的技术，但对于产业的影响而言，可以套用“一流企业做标准、二流企业做品牌、三流企业做产品”经验之谈：随着智能解决方案应用场景的逐渐涌现，ChatGPT的应用有望在未来对产业的发展产生深远影响。对产业规则颠覆性变革，往往意味着新的制造强国崛起，或许正因如此，才导致ChatGPT格外引人注目。

核心资产价值打造制造强国

18世纪中期以来，人类进入工业社会至今。纵观工业社会的发展，在科学发现和技术革命的推动下，新产业涌现和旧产业改造并行，不断强化以创新为导向的核心资产的控制和价值开发，逐渐拓展原有市场的规模与范围，形成建立在新标准的产业优势和新规则基础上国际产业分工，成为制造强国发展的基本路径。

打造制造强国，技术革命是有形必要条件，也就是硬件实力也是容易被外界所观察到的，但更容易被忽视的是，技术革命推动产业标准和产业分工规则改变，即软实力，则是打造制造强国无形充分条件。某种程度上来说，技术革命对于打造制造强国形成了量的积累，但产业标准和产业分工规则的改变，对于打造制造强国则是质的影响。一个国家的制造业强还是不强，更重要的是在于能不能在技术革新和规则变革双重作用下形成核心资产，并在国内国际两个市场开发其价值。

概括来说制造强国发展的基本规律是：技术变革推动产业资源重组，产业资源重组导致新的产业标准诞生，新的产业标准推动新的资产的形成与价值开发。在技术创新和规则变革共同作用下形成的新的资产价值，催生新的产业，改造原有产业，推动制造强国走向可持续发展道路。

从以上角度进一步来看，肇始于20世纪90年代的数字技术变革，推动全球产业进入数字经济时代，以ChatGPT的诞生为标志，数字经济变革进程进入了快车道，以技术创新和规则变革双重作用下数字资产价值开发——包括量的扩张和质的改变，打造制造强国的新高地，这个趋势日渐浮现。

工业革命技术资产价值开发推动英国成为制造强国

以世界上第一个制造强国英国为例，工业革命之前，英国的经济主要依靠农业和手工业生产，但是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和新的机器的发明，机器工业逐渐取代了传统手工业。这使得生产效率大大提高，同时也降低了成本，导致产品价格下降。在工业革命中，新产业不断涌现，旧产业也得到了改造和升级。通过控制和占领海外殖民地，使用金本位货币体系，以及在国际贸易中发挥其制造业的领导作用，英国形成了国际产业分工的体系，并成为了对其他国家的产业领先者。这些因素促成了英国工业革命的成功，也为后来的制造强国发展提供了经验和启示。形成了建立在技术革命和规则制定双重作用下的工业资产，并通过自由贸易规则的建立对核心工业资产价值开发，强化制造业的优势，抬高竞争者的进入门槛，为英国的现代化和世界市场上的主导地位铺平了道路。

从这个角度而言，直到1914年以前，尽管美国的制造业规模总量在后半期已经超过了英国，德国也成为欧洲的制造大国，拥有一系列的技术性的突破，包括今天制造业领域仍旧沿用至今很多重要的技术，如电气化技术、化学工业、柴油发动机等。日本和俄国也逐渐追赶了上来，但从是否能形成核心制造业资产并对其价值进行开发而言，从对产业规则和产业分工的改变的软实力角度而言，仍旧只是制造强国英国的竞争者，而非替代者。

国际体系无形资产价值开发推动美国成为制造强国

以1914年以后美国成功代替英国成为制造强国为例，产业标准和产业分工规则的改变对于美国成为制造业强国具有决定性影响。

在20世纪初期，美国制造业经历了迅速的发展。这个时期，美国开始通过科技创新和管理改进来提高生产效率和质量。美国在技术研发、创新管理以及高质量的制造标准上占有领先地位，这让美国能够吸引全球最优秀的人才，也让其在全球制造业中拥有更大的话语权和影响力。技术革命推动了产业标准和分工规则的改变，这种软实力的提升也是美国制造业成功的关键。

但就质变角度而言，推动美国成为制造强国的关键因素是：一战后国际体系从维也纳体系到雅尔塔体系的转变。美国制造业在全世界取得优势，打造制造强国关键步骤是美国主导建立了布雷顿森林体系（包括1973年以后的体系调整，从金本位美元到信用美元）。这种金本位制度确保了美元的稳定性，为美国制造业的发展提供了坚实的基础。形象地说这个国际体系为美国制造业发展几乎提供了实际上无上限的金融资源，这在人类工业发展历史上是空前的。

在布雷顿森林体系的框架下，美国成为了国际贸易中的主导者，特别是在制造业方面。美国在制造业中的领导地位为其带来了大量无形资产的积累与价值开发。美国企业的规模和技术水平不断提高，国际分工体系也开始发生变化。美国成为了世界上最重要的高科技产品和制造业输出国家之一，与其他国家的产业分工关系也得到了调整。

美国制造业超过英国的过程中，除了技术革命的推动和硬实力的积累外，产业标准和产业分工规则的改变也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美国也通过调整国际产业分工关系，使得自身在全球制造业中扮演更加重要的角色，这些都是产业标准和产业分工规则的改变所带来的软实力影响。

全球化数字资产价值开发打造制造强国

20世纪90年代一般被认为是新一轮全球化进程的开端，国际贸易、资本流动和技术交流等方面的合作和互动进一步加强，影响了全球贸易、投资和金融各方面，并逐渐在数字技术创新、产业标准变革的共同推动下形成了数字化资产。

从全球化技术推动力而言：在1990年以后，信息技术和通讯技术得到了飞速发展，使得国际交流和合作变得更加容易和快捷。例如，互联网的普及和电子商务的兴起，使得跨国公司可以更加轻松地进行全球化运营，打破了地域和时空的限制。随着互联网、物联网、人工智能等新技术的不断发展，数字化对制造业的影响越来越深入。

数字技术变革对制造业的影响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生产方式和效率的提升——数字化技术的应用可以使制造业实现从传统的人工生产向数字化和智能化生产转变，提高生产效率、降低成本。产品质量和创新能力的提高——数字技术的应用可以提高制造业的产品质量和创新能力，为制造业的竞争提供更多的优势。供应链的升级和优化——数字技术的应用可以提高供应链的效率和可靠性，降低运营成本和风险等。

随着数字技术的发展，一些制造业的产业链条被重新构造，一些制造业企业的价值链被重新定义，全球制造业的竞争格局也随之发生了变化。国际贸易的自由化和全球化使得制造业可以更便捷地获取原材料和人力资源，同时也可以更加广泛地销售产品。这些变化为制造业的发展提供了新的机遇和更广阔的市场。另一方面，支撑制造业全球化发展的国际贸易规则和金融规则也带来新的变化，从简单的交易成本降低，交易系统效率提升，向交易规则变革转变。

近十年来中国制造业高质量发展，离不开数字经济发展带来的机遇。数字经济时代的到来为制造强国带来了新的机遇。数字经济带来的数字资产形成与价值开发对于一个国家制造业发展越来越重要。数字资产不仅包括基于制造业技术的有形资产，也包括与金融业结合形成新的无形资产。

同时，以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爆发为标志，支撑原有全球产业分工的金融体系问题暴露出来，随着数字经济的到来，原有规则体系需要变革的呼声与紧迫性越来越高，这也为制造业大国提升制造能力软实力带来了新可能。

面临百年未有之变局，数字化经济时代打造制造强国，一方面要提升硬实力，在技术积累与创新方面，需要加强数字化技术的研究和开发，推动制造业从传统制造向智能制造、自动化制造、定制化制造的转型。一方面要提升软实力，推动数字技术进行产业标准变革，同时积极参与国际产业分工中规则制定与变革，在技术和规则双重作用下形成数字资产，并在国内国际两个市场开发数字资产价值，不断向制造强国迈进。

中国社会科学院工业经济研究所财政与财务研究中心研究员 时杰

来源/《经济》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