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现在想采取的(核污染水处理)方法是最便宜的,也是最‘肮脏的’。”国际防止核战争医生组织(IPPNW)联合主席、国际废除核武器运动(ICAN)联合创始人蒂尔曼·鲁夫日前在接受《环球时报》记者采访时表示,科学家和民间组织提出了很多可行的核污染水处理方法,但东京电力公司和日本政府没有对此进行充分考虑或评估,反而采取了19世纪的过时处理方法。IPPNW和ICAN分别在1985年和2017年获得诺贝尔和平奖,而鲁夫本人是一名传染病和公共卫生医生,关注核武器对全球民众健康的影响。日本政府此前表示将在今年“春夏之际”向海洋排放福岛核污染水,该国外相林芳正从19日开始对所罗门群岛等3个太平洋岛国进行访问,就日本排放核污染水寻求这些国家的谅解是其访问的议程之一。鲁夫称,很多太平洋岛国对日本的计划提出强烈批评。
环球时报:您认为,日本倾泄核污染水对环境有什么危害?
鲁夫: 放射性物质一旦被释放到环境中,就无法控制。它会随着风、洋流和生物等任意跨越国界,传播到极远的地方。例如,2011年3月福岛核事故发生后一年内,在美国加州海岸捕获了含有福岛放射性铯元素的金枪鱼。
(如果核污染水被排放入海)放射性元素会以各种不同的化学和生物形式分散在水中,有一些可能集中在食物链上,所以在食物链顶端的一些生物,如人类或金枪鱼,(如果通过食物链受影响)其体内所含的放射性元素浓度可能比水中高数千倍。我们知道,超过限度的辐射,哪怕很少,都是有害的。它会增加我们罹患癌症等疾病的风险。此外,同样剂量的辐射,妇女和女孩尤其是儿童,更容易受到影响。
环球时报:除了向海洋倾泄核污染水,日本还有其他的选择吗?
鲁夫: 许多科学家和民间组织提出了非常可行的方法来处理这些核污染水,这些方法可以避免对其他国家以及日本后代产生影响。
第一个也是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建造抗震的大型储水罐。目前(日本储存核污水的)有1000多个储水罐,储水量为132万立方米。这些罐子没有防震和长期安全设计,焊接得也不对,并已出现泄漏。日本有建造大型抗震储水罐的经验,因此有能力建造这样的储水罐。许多放射性物质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衰变,其中一些会衰变得相当快。以日方讨论最多的氚为例,其半衰期为12年。因此每12年,(核污染水中的)氚含量就会减少一半。24年后,其中的氚含量就是开始时的1/4。如果将核污染水储存50到70年后再释放,其放射性危害就会小得多。
另一种办法是净化核污染水,将其用于制造混凝土,然后用这些混凝土来建造道路、建筑物的地基等,这样这些混凝土就不会与人或动物有直接接触。许多有害的放射物不会从混凝土中被释放出来,即使混凝土之后被打碎。还有人提议将核污染水中的水蒸发,而将其中的放射性同位素留下,这样核污染水的体积就会减小,再被放到储水罐中。
上述方法的配合使用能够有效解决核污染水直接向海洋排放可能带来的跨越国界问题,消除给后人留下难题等风险,但东京电力公司和日本政府没有对此进行充分考虑或者评估。他们也没有对此给出详细解释。坦率地说,他们给出的所有解释都不可信。现在他们采取的是19 世纪的污染处理方法——通过稀释处理污染,“眼不见,心不烦”,世界上很多核设施此前都采取了这种方法,然而结果都很不好。
日本现在想采取的方法是最便宜的,也是最“肮脏的”。在应对福岛核事故的过程中,日本作出的决策并不符合公众或环境的最大利益。对我来说,日本此类行为最糟糕的例子就是在灾难发生后一个月内任意提高辐射防护标准,以降低搬迁和赔偿成本。
环球时报:日本的行为将如何影响其国际形象?
鲁夫: 中国政府及科学组织、韩国政府、几乎所有的太平洋岛国以及太平洋岛国论坛,持续对日本的计划提出强烈批评。日本外相林芳正日前开始对一些太平洋岛国进行访问,这显然是为了让它们相信日本的核污染水排放计划是可行的,不会对这些国家造成长期伤害,但我认为很多国家不会被说服。
(对于核污染),太平洋岛国有很苦涩的记忆。法国、英国和美国曾在太平洋地区进行310多次核试爆,其影响至今仍在持续,对该地区人民的健康和福祉造成了巨大损害。日本的核污染水排放计划违背了其政府最高层此前所作承诺。1985年,时任日本首相承诺东京不会向太平洋倾倒放射性废料。现任首相岸田文雄去年7月在太平洋岛国论坛上说,在核污染水处理问题上,日本将尊重基于证据的国际咨询程序,但日本似乎没有这么做。
太平洋岛国真实地感觉到,日本没有兑现其承诺。这无疑与设立南太平洋无核区精神背道而驰。这是世界上唯一的无核区,注意这不叫无核武器区,无核区的意义要广泛得多。日本违反其承诺,而这只会损害其国际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