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祥毅文稿•晋商研究-21》
茶路·茶商·茶文化
孔祥毅
【背景说明】本文是2011年6月11日在天益美名茶饮公司所做《茶路茶商茶文化》讲座的提纲。茶商是晋商之中很有影响的商帮。提纲中心是谈茶源、茶路、茶商和茶文化。
一、茶源
茶是世界最流行的饮料。4800年以前， “神农尝百草，日遇七十二毒，得荼而解之。” （《神农百草经》）。“茶之为饮，发乎神农氏。” （陆羽《茶经》。2200年前，王褒《僮约》记载西汉有“烹荼尽具”，“武阳买荼”。上世纪80年代新疆塔里木出土墓葬有2200年前的茶叶。2000年前，湖北姑娘王昭君在草原制作奶茶。公元641年，文成公主在西藏用酥油茶招待大臣。
饮茶好处。一是饮茶可以提神；二是饮茶可以解酒；三是饮茶可解烟毒；四是饮茶减肥润肤；五是饮茶防治牙蛀；六是饮茶降脂降压；七是饮茶消食开胃。
“茶是怎样来的”？有四种说法，一是祭品说；二是药物说；三是食物说；四是同步说。
中国是茶树原产地在哪里？有四种说法，一是西南说；二是四川说；三是云南说；四是江浙说。全国有10个省区198处发现野生大茶树，其中云南的一株，树龄已达1700年左右。云南省树干直径在一米以上的就有10多株。最早茶树生长在什么地方？资料表明，现在全国有10个省区198处发现野生大茶树，其中云南的一株，树龄已达1700年左右，仅是云南省内树干直径在一米以上的就有10多株。
研究证明，我国西南地区是茶树原产地的中心地带。
二、茶路
（一）茶在国内的传播
先秦两汉时，巴蜀是中国茶业的摇篮。西汉时，成都是我国茶叶消费中心和集散中心。
三国西晋时，长江中游和华中地区成为茶业中心。东晋南朝时，茶叶向长江下游和东南沿海发展。
唐宋时，长江中下游地区成为中国茶叶生产和技术中心。唐代茶叶产区遍及四川、陕西、湖北、云南、广西、贵州、湖南、广东、福建、江西、浙江、江苏、安徽、河南等十四个省区。
中原和西北少数民族地区嗜茶成俗，南方茶的生产，随之蓬勃发展起来。茶叶生产和技术中心转移到了长江中下游。
（二）茶在国外的传播
传到西亚。西汉时，随丝绸之路进入西亚。南北朝时，与土耳其贸易中有茶叶。1292年，元世祖派马可波罗陪送公主嫁到波斯，从泉州带去四箱茶叶。
传到日本。唐顺宗永贞元年(805年)，在华学佛的日本最澄禅师回国，带茶籽种植日本滋贺县。
传到东南亚、阿拉伯、非洲。宋、元时期，我国对外贸易的港口有八九处，陶瓷和茶叶成为重要出口商品。明代，郑和七下西洋，遍游东南亚、阿拉伯半岛，直达非洲，茶叶输出量大量增加。
传到非洲、欧洲。1607年（明万历三十五年），荷兰海船自爪哇来我国澳门贩茶转运欧洲，茶叶成为荷兰人最时髦的饮料，饮茶之风波及英、法等国。1631年，英国威忒船长专程率船队来华，首次从中国直接运去大量茶叶。先在金融区的咖啡馆销售。葡萄牙凯瑟琳公主嫁到英王查理二世时，除了嫁妆还有茶叶、泡茶方法。茶叶在英国通向商业成功之路，直接取道王室，继而是贵族小贵族、有抱负的普通人。清代，饮茶之风波及欧洲国家。最初茶叶在欧洲价格昂贵，视为“贡品”和奢侈品。后成为民间的日常饮料。英国人是世界上最大的茶客。
传到印度。印度是红碎茶生产和出口最多的国家，其茶种源于中国。1780年，英国和荷兰人从中国输入茶籽在印度种茶。1824年印度发现有野生茶树。
到19世纪，中国茶叶传播全球。中国是茶叶的故乡，中国人民创造了世界上最好的饮料。1886年，茶叶出口量达268万担。现在全世界有50多个国家种茶。
（三）海上茶叶之路
中国茶叶，与丝绸、瓷器、香料一样，在国际上享有盛誉。故有丝绸之路、茶叶之路、瓷器之路、香料之路的提法。
1、浙东—日本、朝鲜
2、闽粤—南洋—马来半岛—印度半岛—地中海—欧、非、美等大洲
3、广州—南洋、欧洲、美洲
总之，海上茶路是从福建省宁德三都澳、厦门、泉州，到广东省汕头、广州、香港、澳门一线几个重要港口，装船运往南洋、欧洲、美洲各国。
（四）陆地茶叶之路
海运茶叶枯涩，陆运茶叶香甜可口。陆上茶路大体上分为五条路。
1、西南茶路（茶马古道）。茶马古道是中国西南地区，以马帮为主要交通工具的民间国际商贸通道，分为两路：川藏道、滇藏道。连接川、滇、藏地区。形成“两横一纵”的交通格局，即“干”字形的路线。两横一纵之外，还有若干支线，如：由雅安——松潘——甘南支线；由川藏道北部支线——四川德格——青海玉树——西宁——洮州（临潭）支线；由昌都向北经类乌齐——丁青——通往藏北支线。共同构成向外延伸至南亚、西亚、中亚和东南亚，远达欧洲。向北、东北、西北是主线。
2、经运河—北京—沈阳—丹东—朝鲜
3、武夷山、羊楼洞、安化—汉口—襄樊—社旗—清化—晋城—长治—子洪口—鲁村—太原—雁门关—黄花墚—张家口—多伦诺尔—齐齐哈尔—呼伦贝尔—东西伯利亚
4、武夷山、羊楼洞、安化—汉口—襄樊—社旗—清化—晋城—长治—子洪口—鲁村—太原—雁门关—黄花墚—杀虎口—呼和浩特—乌兰巴托—恰克图—伊尔库茨克—新西伯利亚—莫斯科—彼得堡
5、武夷山、羊楼洞、安化—汉口—襄樊——社旗—清化—晋城—长治—子洪口—鲁村—太原—雁门关—黄花墚—杀虎口—呼和浩特—乌兰巴托—科布多—奇台—乌鲁木齐—伊犁—塔尔巴哈台—俄罗斯。或者杀虎口—包头—银川—兰州—乌鲁木齐—俄罗斯或者西亚
茶叶之路有多条，流量最大、影响最大还是以经汉口、河南、山西出长城的茶路贸易，这是中蒙俄共同创造的友谊之路。
陆路茶叶到消费地口感更好，海运输茶叶味道苦涩。新疆、内外蒙古和俄罗斯人、欧洲人最喜欢经山西、库伦、恰克图来的中国茶叶。
黄花梁——右玉——杀虎口——呼和浩特——库伦——恰克图——伊尔库茨克——新西伯利亚——秋明——莫斯科——彼得堡
黄花梁——大同——张家口——库伦——科布多——古城——迪化——塔尔巴哈台——俄罗斯
黄花梁——大同——张家口——多伦诺尔——齐齐哈尔——呼伦贝尔（海拉尔）——满洲里——俄罗斯
明隆庆五年（1571年），明廷和蒙古俺答汗议和，并在宣府张家口堡，大同府新平堡、德胜堡，太原府水泉营堡设立“茶马互市”。
太原—大同—张家口—张北—太仆寺旗—（越浑善达克沙漠）—库伦。
张库大道（张家口—库伦）上的商户，清初80家，道光年间260家，同治年间530家，民国初年仅大境门外的店铺就达1500多家。
张家口八大皇商。通事行（旅蒙商）
三、茶商
1700年，中国茶农0.45公斤卖1便士，欧洲商店0.45公斤茶卖3英镑（300便士）。东印度公司垄断。走私让茶叶价格逐渐下降。
1784年英国茶叶关税由120%下降到12.5%。1800年茶在工厂车间随处可见。
茶商最大最多最强者是晋商茶帮。晋商最突出的祁县、榆次、太谷、汾阳等。祁县在清咸丰同治朝有20家大茶商：长裕川、巨贞川、永聚祥、大玉川、裕盛泉、德逢源、大德诚、巨盛川、大德川、宝聚川、长源川、宏源川、通川盛、长盛川、福廉泰、大德兴等。1853年（咸丰三年）京师茶庄57家，其中晋商17家，内有祁县帮6家。1881年（光绪七年）汉口晋商茶庄38家，其中祁县10家。祁县茶商在西安、汉口、天津、北京、包头、太原、安化、长沙、南昌、扬州、十二圩、张家口、绥远、赤峰、恰克图、多伦、库伦等地都是实力最强的茶商。祁县渠家的长盛川；乔家的大德诚、大德兴、亿中恒；大盛魁的大玉川（三玉川）、巨盛川；何家的永聚祥。祁县先后12家票号，其中6家是茶庄改组的：合盛元、大德兴、大德恒、大德通、长盛川、大德源。祁县民谚“做官的入了阁，不如在茶票庄当了客”。
内蒙古多伦淖尔4000家商号，大部分是晋商，十几座关帝庙，2万山西人。多伦的山西会馆是建筑艺术极高的会馆，特别是演戏的舞台，其中设置的共鸣箱，使十多里之外仍然可以听戏。
张家口是晋商茶路上的重要商关。张家口—多伦—齐齐哈尔—满洲里—东西伯利亚；张家口—库伦（张库大道）—恰克图—西伯利亚—莫斯科—彼得堡。
经杀虎口到呼和浩特。呼和浩特是汉蒙商品交易的重要市场。仅票号就有大美玉、大德玉、义成谦、大德恒、大盛川、恒义隆、裕源永、大德通、长盛川、存义公、协成乾、长慎湧、崇义公、瑞生润、合盛元、大生玉、蔚丰厚；钱庄：东义源、协和成、谦益恒、谦益永、法中庸、德太和、义成德、瑞盛庆、谦恒永、永和号、复泉茂、万昌通、隆昌旺、大德生、达泉胜、蔚隆泰、开亨永、裕盛厚、泰和昌、聚义昌、德顺和、天生德、恒生昌、恒玉昌、谦益永、元享泰、义泰祥、元恒泰、双兴厚、义泰祥、元享泰、泰和昌、晋义祥、义丰祥、天享永、聚义恒、云集祥、恒玉昌、乾元通等；账庄：中兴永、天顺昌、法如春
包头有票号——大德恒，大德通，大盛川，大盛魁，裕盛源，裕源永；钱庄——复盛公，源恒长，广顺长，广顺恒，宝昌玉复聚恒，兴盛号，兴隆永，谦和诚，天兴恒广义贞，广恒源，宏义源，复信恒，懋和元聚兴， 广义和，兴隆长；银炉——复义和、天聚号、西盛公、崇集义、福元生巨川汇、宝聚西、聚兴全。
恰克图。“买卖城内有一条东西走向的横街和三条南北巷子组成，西巷有常家的大泉玉，中巷有常家的大升玉，东巷有常家的独慎玉。”
恰克图的茶商有福源德、天和兴、大成兴、永玉恒、天庆隆、永光发、壁光发、兴泰隆、公和盛、万庆泰、公和浚、万盛永、永玉亨、大成庆、广全泰、永和玉、大珍玉等等。
在俄罗斯有很多晋商的金融企业，其中账局有大升玉，大泉玉、大美玉、独慎玉、恒隆光、祥发永、大盛魁；票号有大德玉、独慎玉；钱庄有锦泉涌、锦泰亨等等。对外金融业务还有贸易融资、放印票等等。
祁县人常常把茶庄与票庄联系在一起，茶庄与票庄为什么关系密切？①资本金要求高；②分支机构最多；③蒙俄市场最大；④业务关系紧密；⑤砖茶常当货币；⑥东家投资集中。
四、茶文化
茶艺是烹茶饮茶的艺术。是一种以茶为媒的生活礼仪，是修身养性的一种方式。通过沏茶、赏茶、闻茶、饮茶，增进友谊，美心修德，学习礼法。喝茶能静心、静神，有助于陶冶情操、去除杂念。茶道是茶文化的核心、灵魂。
中国内地手工艺品和边境民族特色商品的交流，扩大了中俄两国经济文化交流的范围。
晋商的商业伦理、中道哲学在外贸中始终如一。诚信义利，和衷共济，相互关爱。
谢尔盖先生讲，恰克图人现在仍然由此传统。谦逊礼让，生活简朴、助人为乐、不争名利。
晋商在恰克图逢年过节都要举办中国传统的庆典活动。春节最热闹，头三天，周围居民可以自由进入买卖城。买卖城张灯结彩，人们拥挤在这里观赏中国艺人的表演和变戏法等精彩节目。
俄商也赠给中国朋友贺礼。晋商非常热情地用中国糖果点心和山西的汾酒、竹叶青招待客人。妇女们往往带着孩子们涌进店铺，毫不客气地大嚼糖果，痛饮给他们端来的中国酒。
1874年山西崞县商人苏丕振的蒙古语学习笔记本，抄有晋商谜语，举例：“大学之道，肆情免聿。女子之嫁，圭田五十。填然鼓之，照临下土。”打四字。谜底：“套娃真好”。
乌兰巴托汗王宫大钟，铭文讲到库伦晋商“十二甲首”敬心铸造新钟，以视对关帝圣君的诚敬之意。十二甲首是：“源发乾、广全泰、义合德、义合忠、永茂盛、义合盛、元盛大、豫和昌、兴隆昌、源泉涌、万顺亿、□昌魁的大掌柜。”
1708年，康熙谕旨建立了中国第一所俄语学校。但不可能满足商人的需要。
恰克图市场的神奇之处，就在中俄商人的直接交流。当年，在热闹的集市上，可以随时听到俄国腔的汉语、中文腔的俄语，还有蒙古调的俄语和汉语，或者俄调和汉调的蒙语，各种语言的交流几乎没有障碍。
汾阳县在俄国经商1917年以后返回来10000人。
1894年，一位俄国商人捐资修建了恰克图博物馆，馆内珍藏大量茶路文物，其中有19世纪末恰克图商人捐赠的价值昂贵的砖茶、人头茶、白毫茶和花茶（红玫瑰），放置在专用的中国铅、锡盒子内。
茶路的贡献
1、茶叶之路是中蒙俄和平相处、互利贸易的产物。
2、发展了中国对外贸易，大量白银从俄罗斯流入中国。
2、解决了蒙古与布里亚特地区游牧民族生活必需品。
4、带动了产茶地区的种植业与加工业，带动了茶路沿途的大批农民从事水陆运输业。
5、促进了欧洲工业品的出口和俄国工业的发展，西伯利亚到欧洲茶路沿途居民获得了生计，仅运输费用收入约350万卢布。
晋商经茶叶之路对中国商业文明的对外传播，让外域人接受了大量中华商业文化，也使中国人得到了大量白银，汲取了优秀的外域文化，为世界商业文明演进作出了历史贡献。
恰克图是茶路枢纽。也是布里亚特共和国的“威尼斯沙城”，这里拥抱着神奇的的贝加尔湖，古老的原始森林，广袤的草原，神奇的泉水，咆哮的瀑布，艳丽的各色珠宝，原始的“全家徒”部落以及西伯利亚的原始森林，看过之后令人流连忘返。而中国茶叶产地武夷山、羊楼洞、安化，特别是经营万里茶路的山西商人的故里，更使俄罗斯人感到神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