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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度|吴韧:以命相抵做AI

   发布时间:2019-09-20 08:54     来源:企业管理杂志    浏览:1092    
核心提示:我是一个科学家,也是一个平常人。退一步来说,我只是一个好人。一个善良的人,持续做自己热爱的事,这是人活着最好的状态。 吴韧科学家,曾经想当摄影师2015年6月,和百度杰出科学家的身份挥手作别后,吴韧和太太乘坐邮轮来到了海上,重新思考人生方向。海水波光粼粼,偶有水鸟从头顶掠过。有那么一个念头,他想去圆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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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个科学家,也是一个平常人。退一步来说,我只是一个好人。一个善良的人,持续做自己热爱的事,这是人活着最好的状态。

                                                 —— 吴韧

科学家,曾经想当摄影师

2015年6月,和百度“杰出科学家”的身份挥手作别后,吴韧和太太乘坐邮轮来到了海上,重新思考人生方向。海水波光粼粼,偶有水鸟从头顶掠过。

有那么一个念头,他想去圆自己的一个一直没有实现的梦——做职业摄影师,拍摄野生鸟类或猛禽。

一个科学家,为什么想去做摄影师呢?

吴韧眷恋大自然。闲暇时,他喜欢带上相机,在户外观察各种“小精灵”。为了捕捉最美妙的瞬间,他会耐心等候很久很久。

吴韧最爱拍的就是猛禽。

猛禽的一静、一动、一惊,极致的张力,让它们成为最后的成功者和美味享用者。

在吴韧看来,“猛禽”并非只有残暴凶狠的一面,很多时候它们也是“萌禽”。体型娇小的猛禽如纵纹腹小鸮,它们身长往往只有20厘米,上体棕色,夹杂着白色纵纹和斑点,腹部是白色的。当它们成群蹲伏在树枝上时,就像开了一树的小毛球,实在呆萌。

常年拍摄猛禽,吴韧渐渐悟出一些道理:生存,需要速度。同一类动物身上,可能会存有完全相反的两个面。天地之大,超乎人的想象。心大,世界就大。

他认为自己总能站在更高、更大的维度,以新鲜的视角看待各种事物,也正是受益于这点。

当时的吴韧,已经是深耕于人工智能领域30年的科学家,在这个领域取得了一系列让人艳羡的成就:从发明国际上首个中国象棋超级程序 “梦入神机”,到颠覆图灵奖获得者肯·汤普森的经典算法,再到成为利用GPU做大数据解析的第一人......

摄影是自己的爱好,人工智能是终身使命,如何选择?最终,吴韧做出了决定:回归使命,持续在人工智能领域精耕细作!

听吴韧和太太讲述这段故事时,《环球大佬》总制片人、主持人武卿很是感慨。她知道,那是吴韧的一段艰难岁月,他背负了许多完全不该自己背负的压力,靠着与生俱来的仗义、宽厚、智慧、忍耐,挨了过来。

“这是一个真男人”,武卿从做《硅谷大佬》系列纪录片时认识吴韧,至今已有三年,她深知吴韧的品性。奇霖传媒的导演团队也都特别喜欢吴韧,“如果不钦佩、欣赏一个人,做不好关于这个人的报道。”武卿说。

穷孩子和无线电

时间回到20世纪70年代的中国。

路遥在《平凡的世界》里,描述了中国人在七十年代早期的生活境况:经济状况普遍不好,日子过得紧巴巴,正在长身体、求知若渴的孩子们也接触不到什么新鲜玩意儿。

彼时的四川德阳,吴韧正上初中一年级。某次,他连夜看完了从同伴手里得到的一本和无线电有关的书。读后觉得十分过瘾,竟然誊抄下来,进行了一番研究。

此后,吴韧彻底迷上了无线电。心痒的厉害时,他就开始自己鼓捣起无线电来。当时条件差,没有参考资料,更没有高手指教,他只好不断尝试。天气闷热,孩子们在外头玩,一派欢声笑语。只有吴韧一人闷在屋子里研究,仿佛忘记了时间。

一天,当他把几个线圈接在一起后,传出了广播的声音,吴韧一下子乐坏了,他知道:成功啦!

       之后,吴韧对无线电的热爱便一发不可收拾。年仅16岁的吴韧,独自一人走完了在无线电方向上的探索之路:从矿石收音机到四管收音机,再到晶体管收音机。

       高一,他竟花了差不多一年的时间,做了一台电视机!

他对武卿说,“在我印象中,制作那台电视机应该花了100多元钱。要知道当时普通人一个月的工资只有50多元钱而已。必须要感谢我的父母,他们并不富裕,但是看到我喜欢无线电,就愿意无条件地支持。”

吴韧认为,父母“无为而治、默默支持”的教育方式,给了他很多想象和自由发挥的空间。这对一个少年来说,实在宝贵。

当时的四川,是中国的电子大省。成都、绵阳等地会有一些二手零件、二手电子器件的售卖市场,父亲经常带他逛这些地方。每逢早市,父子俩便“淘”一些便宜零件回来。

吴韧组装电视机时,只有电路图,没有布线图,还有许多东西是他不知道的。起初,他只能通过翻阅有限的资料去解决问题,如果资料帮不上忙,就自己凭想象力去做开拓性设计—— 这个过程,需要经历无数次想象、推理、计算,反复试错。

在无线电的探索之路上,少年时期的吴韧意识到:世界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若一个人能将自己的精力放在感兴趣的事情上,并且不遗余力地持续花功夫,那么这条路一定走得通。

如果他能够清楚地看到事情的终点,就不会太在乎这中间到底有多少路障;他就敢带着信念从现在开始,一步一步往终点走去,不管路程有多长。

厉害的人,早早就找到了人生使命

1984年,吴韧从成都信息工程大学电子系毕业;1987年,进入南开大学计算机系继续学习研究,之后又获得伦敦大学玛丽皇后学院(Queen Mary, University of London)计算机专业的博士学位。

大三时,吴韧第一次接触到计算机。他回忆道:“当时的计算机房还是一间空调房,是学校里标准最高的一个房间。那会儿计算机特别少,但是第一次用了计算机后,我就一见倾心。对这个东西,我是非常喜欢,想去弄清楚、想要学好的。”

       听到这段故事,武卿觉得特别棒:“找到使命是一件特别重要的事。我发现一个规律,那些厉害的人,绝大多数都很早便找到了人生使命。此后无论经历什么,都不会偏航。”

差不多用了一年的时间,吴韧将自己能找到的,关于程序设计的书都看了一遍。除了basic语言外,他没有上过一门计算机相关的课,都是自学的。“我觉得自己一旦写起程序,就进入一种特别安静、 放松、祥和的状态。在我眼里,周围的环境都会变得特别有创造性,特别美好。”

2000年,吴韧进入当时久负盛名的惠普实验室,开始了“惠普12年”。这期间,其发表论文、收获专利无数。在惠普工作时,吴韧参与了许多重大科研项目,其中一个项目就跟数字照相机有关。

吴韧从小就对摄影情有独钟,喜欢到什么程度呢?就是每当拿起相机时,他都会认真研究相机本身可能存在的缺陷。他相信,自己可以把它们改良得更好。

当时吴韧的关注点是:如何改进相机的白平衡技术。白平衡技术的原理是不管处于哪种光源,只要找到这个光源的色温,就能精确地还原所有颜色,即让它呈现出一个非常好看且贴近真实的颜色。

机器和人的眼睛不同,人眼具有极强的辨识度,这是因为人脑里有一个专门的功能块,可以对看到的事物自动补彩,所以人眼具有颜色一致性能力。但相机不同,它们只能利用算法程序还原色彩。

此前,惠普实验室的一位科学家已经做了一个成功的算法,就是用统计的方法,来检测光源色温。但吴韧认为,该算法在混合光源身上似乎并不适用。

◆例如,当屋里开有白炽灯,窗外有强烈的太阳光时,相机的算法就“失效”了,这说明其算法精确度仍尚待提高。   最后,吴韧发现,利用“放大缩小“的办法,可以将对色温的估算做到更准确。后来,这个发现被运用到惠普转样机的软件里,还成功申请了白平衡技术的专利。

这是一个非常有名的专利。目前众多照相机厂商和手机厂商,仍使用这种突破性的色彩还原技术。

吴韧说,“我的兴趣是摄影,这个兴趣促使我去研究拍照背后,到底还有多少隐含的技术。这种好奇心,可能是其他喜欢拍照的人不具备的。我这一生做成的事,都是自己发自内心特别喜欢的事。如果我喜欢的事,恰好又能给公司带来利益,那真是太完美了。”

跻身世界一流专家行列

大学毕业后,吴韧开始做“中国象棋”程序。1986年,他编写出了中国大陆第一个“中国象棋”程序。在不断优化设计的过程中,他发现计算能力就是核心驱动力。

事实上,直到30年后,绝大多数业内的人才真正意识到计算能力对于人工智能的重要性。

后来,吴韧又独立设计完成了国际首个“中国象棋”超级程序——“梦入神机”,并蝉联两届国际计算机象棋奥林匹克比赛冠军。

吴韧读博期间的研究——《反溯算法及其应用》,甚至超过了当代计算机科学泰斗、图灵奖获得者肯·汤普逊(KenThompson)发明的经典算法,他更是最早用反溯算法,对中国象棋残局进行系统研究并有重大发现的人。

“我其实很早就知道计算能力对人工智能有直接的影响,常想如果我的计算能力能够有数量级的增长,跟别人比能有什么不一样?在惠普的时候,我就一直在寻找,世界上有没有一款新硬件,能把计算能力做得更好?”

这种心态 ,让吴韧成为利用GPU进行通用计算的少数先驱者之一。为了这项工作,他从2006年开始做研究,直到2008年研究工作才有了突破。期间,他耐住性子进行上千次的试验,既是习惯推动,也是科学信仰使然。

对于超大规模数据的非监督学习算法,他用了一块不算特别昂贵的GPU(即“图形处理器”),达到了比当时惠普最好的工作站快十倍的计算性能,甚至比当时最好的开源软件的计算能力还要快千倍以上。

这一成果发布后,吴韧也因此成为全球范围内第一个利用GPU做大数据解析的人。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AMD主推的异构计算技术引起了吴韧的兴趣,他当即判断:异构计算,将会主导世界的未来!

于是,吴韧果断决定离开工作了12年的老东家惠普,转而担任AMD的首席软件战略师,并负责AMD异构系统架构团队的整个软件开发和生态系统服务工作。

2013年,国内互联网巨头百度率先成立了深度学习研究院,吸引了前Facebook资深科学家徐伟、美国新泽西州立大学统计系教授张潼和于凯等世界级专家陆续加盟。

当百度发出邀请时,吴韧决定回国。

“这么多年在国外,我见证了深度学习的发展变化,明白这一轮的人工智能其实比的就是计算能力。当时,百度正在向全球范围内招募一流学术人才,我觉得这是个机会。”

2013年吴韧加入百度,担任百度深度学习研究院“杰出科学家”。加盟仅一年,他便率领团队研发出世界上最大、专为深度学习定制的超级计算机。

2015年6月,吴韧从百度离职。同年8月,吴韧于硅谷创立NovuMind异构智能科技有限公司。公司成立不久后,就获得了1500万美元融资。

吴韧认为,2015年以前,大家关注更多的是如何将人工智能技术做得更好。但人工智能技术成功的标志就是它能够在多大程度上,改善人们的生活。

“中国有句古话,只见树木不见森林。如果你局限在自己的感知范围内,在森林里看到的都是树。但是,如果你能够在一定高度上再上升100米,就会把全貌看得清清楚楚。我觉得自己总能给出一些重要判断,是因为从更高的维度来看一件事情。这让我对未来之事的判断比较敏锐。”

2017年11月,异构智能公司与四川大学华西医院展开合作。吴韧他们凭借一流的技术和算力超群的AI芯片,联合四川大学华西医院,成功搭建了全球首台人工智能消化内镜系统。该系统可识别病变组织,并为医生提供实时AR显示。

在这台设备的帮助下,即便是一般水平的医生,也能像非常有经验的医生一样,对每一个病变部位做出精准诊断。据华西医院公布的数据显示,该装置阳性检出准确率高达92%~96%。

人工智能消化内镜系统得到了中央电视台、新华社、科技日报等多家主流媒体报道,被誉为“具有国际先进水平”的全球首台人工智能消化内镜。

“这是人工智能,在智慧医疗上的一个非常成功的应用,此技术让消化道疾病的早期诊断技术,完全上了一个新台阶,我们做了以前完全做不到的事情。异构智能的愿景就是让AI进入生活、改善生活。”吴韧骄傲地说。

吴韧坦言,创业后他的角色有变,除了技术开发外,还要兼顾公司运营、管理、融资各种等问题。尽管如此,他对科学研究和创新的兴趣丝毫未减。

“以前在惠普、AMD、百度的时候,更多的是做研究和开发。而运营公司则不同,有很多东西都需要自己解决,比如员工订餐这样的小事,反馈到我这来,我也必须要做出反应。”

武卿跟吴韧同一年开始创业,也就是在那一年,他们结识于硅谷。对于创业,吴韧和武卿有许多共同的认知。比如,人的心智都喜欢简单,喜欢聚焦于一个事情。但是创业是复杂的,他们不得不常常应对各种纷繁复杂的事情。

即便如此,在公司运作的过程中,吴韧始终坚持将“技术”作为安身立命的第一要素。

“面对世界上顶级的芯片公司,想在竞争中胜出,必须首先在技术上拥有数量级、绝对性的优势。之后,再将技术优势转换为商业优势,这是决定公司运营成功与否的第二要素。”对于这番话,武卿十分有共鸣,只是吴韧眼里的技术优势,在她这里是产品优势。

吴韧说:“我们公司擅长的、该做的是用非常强的技术,辅以足够强的商业策略来做成功的公司。将技术做到极致,再落实第一批成功的应用,可以称之为‘灯塔应用’。”

在不同的领域,修筑不同的灯塔。各种各样的灯塔,在不同的行业里又将成为一个个标杆。接下来,从“灯塔”开始进行大规模商业拓展。这是吴韧的“棋局”。

吴韧的原力 :忠于所爱,以命相抵

从异构智能回看过去种种职业经历,吴韧说:“我觉得我人生最强的驱动力就是好奇心和兴趣,不断的好奇心带给我不断的、新的兴趣。一旦抓到新的兴趣以后,我就能深度沉浸在其中,并且能够做到非常深入、非常精。”

吴韧相信,人与人的先天潜力,区别并不大,关键在于后期的内在力量能够释放出多少。如果想让自己内在的力量完全释放,一个较为保险的办法就是尽快找到自己真正热爱的事,坚持不懈、以命相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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