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26日晚上,张昭接到了孙红雷打来的电话,“老张,改名了,改名意味着什么?”
孙红雷也是张昭所掌舵的乐视影业的股东之一。就在此前一天公司召开了内部股东会,决定将乐视影业正式更名为乐创文娱。孙红雷没能到场,只是听说公司要改名。
张昭说,改名了意味着更独立了。孙红雷说,“那就好那就好”。
3月27日,乐视影业董事长、CEO张昭以内部信的形式对外公布,公司将正式更名为“乐创文娱”。更名后,张昭仍出任乐创文娱董事长、CEO。
更重要的是,按照此前30亿人民币的估值,乐创文娱已完成10亿人民币的增资。增资方是乐视影业的老股东们,其中,融创占据绝对领投地位。
这意味着,融创得以取代乐视控股,成为第一大股东,真正掌握了这家公司的话语权。
自2016年末以来,张昭从没有像今天这样轻松过。“完成融资后的乐创文娱各项业务推进正常,也即将引入新的投资者,未来将寻求单独上市”。
“乐视控股在乐视影业的股权质押问题怎么办?”“您本人还会参加乐视网的内容业务吗?”“孙宏斌卸任乐视网的职务之前有和您沟通过吗?”
即便张昭再三强调,正式更名后的乐创文娱将和乐视“彻底撇清关系”,但在早上的采访中,大家的关注点并不能从乐视上挪开,每个人都对乐视的未来充满好奇。
“乐视那个能量场,我真是……”张昭停了下来,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就在头一天,3月26日,乐创文娱召开内部股东会。刚刚辞任乐视网董事长的孙宏斌承认了投资乐视的失败,“我们投了乐视网、乐视影业、新乐视智家三块,另外两块都还好,主要是乐视网投资失败了。”孙宏斌说。
乐视影业的更名,同时也意味着融创对于手头乐视资产的一次切割。舍弃乐视网后,对于乐创文娱,孙宏斌另有打算。
逃离乐视网
乐创文娱有了个好的开始。目前,融创中国跃升为第一大股东,第二股东乐视控股也在处理其质押的股权,一旦处理完毕,乐创文娱将彻底从乐视系中剥离。
3月14日,不堪重负的孙宏斌接受败局,辞任乐视网董事长一职。3月26日,他首次以一个持股只有8.56%的乐视网“小股东”身份,公开表达了对乐视网的看法:真实价值几乎为零,甚至是负。
据乐视网的业绩快报,2017年,乐视网亏损116亿元,极度缺乏资金,经营相当困难。在2018年即将陆续到期的75亿乐视网债权,大多数为乐视非上市体系对上市体系的欠款,追讨无门。
“每年的版权摊销加上欠款利息就有20多亿,怎么做都很困难,赚的钱根本不够覆盖利息和债务”,孙宏斌说,乐视网没有现金流,更没有利润。
他还为散户们意识不到危机着急。今年1月,乐视网首次复牌后,散户数量从18万一举上升到33万,而早先持有乐视网股票的机构几乎全部跑光。
“换手率极高,明显有人在炒。”孙宏斌说,辞任乐视网董事长也有这方面的考虑因素,“很多投资者说因为看好我买入,将来散户亏了,我负不起这责任”。
面对已经投给乐视的一百多亿人民币,孙宏斌说,“面对现实挺难的”,但有时候失败也有价值,他补充道,“我从来不后悔,我的字典里也没有如果”。
在孙宏斌看来,他在乐视系的三块投资中,相对独立的乐创文娱和新乐视智家都还有发挥的空间,唯独作为上市公司的乐视网,受限于很多监管规定,让他束手无策。眼下,也没有任何金融机构或个人愿意借钱给乐视网。
留给乐视网的方向只有三个:破产重组;卖资产还债,维持上市地位;最后一种可能,就是退市。穷尽了所有办法后,孙宏斌的团队还是没能给乐视网一个光明的未来走向。
乐视影业和张昭的“至暗时刻”
乐创文娱的正式更名,对乐视网的股民而言,无疑是雪上加霜。直到乐视影业正式更名成乐创文娱之前,依旧有股东盼望着把乐视影业装进乐视网。
这样的盼望不是没有缘由。
2017年4月,乐视网曾发布公告,拟对收购乐视影业的方案做出重大调整,并从4月17日起停牌。到2018年1月复牌时,乐视影业最终能否并入乐视网,一直是乐视网股东心头悬着的疑问。
▲更名公告。图片来源于网络
“处置方式可以是拍卖,可以是接盘,已经在路上了,很快,预计在几个月内(处理完毕)。”张昭说,乐创文娱也正在着手独立融资,“对我们感兴趣的人很多,碰到了整个大文娱行业迎来新机会”。
解脱:融创增资
在乐视系中,“单兵救主”曾经数度是乐视影业的角色定位。
从2014年底乐视网股价第一次落入谷底时,到2016年底乐视系全面爆发危机,乐视影业一直扮演着救主的身份。
在乐视刚刚爆出资金危机之初,贾跃亭几度亲自上阵,从当时业绩还算不错的乐视影业借款,前后借去17亿人民币。
对这笔打了水漂的欠款,张昭说会继续追讨,“哪儿有欠钱不还的道理,但是不能让公司发展为此受到掣肘。”在张昭眼中,追不追的回来,已经不影响公司价值了。
被问到与贾跃亭是否还有联系时,张昭说,“这个我不能说,我只能做好我的事情”。
据知情人士透露,贾跃亭带给乐视影业的影响,不光是借走17亿元后致使乐视影业日常运营困难。“一直到去年下半年,贾跃亭依旧认为,乐视几大生态所面临的情况他处理的来。”这位知情人士称,“当时涉及到乐视影业融资问题,老贾依旧不愿让出第一大股东的位置。即便是让出第一大股东的位置,他依旧希望能从影业这边的融资中获取一定资金”。
这种说法,孙宏斌在各个采访中也有映证。曾有资本愿意以90亿元估值进入乐视体育,但是贾跃亭不同意让出位置,导致融资一直未达成。对此,孙宏斌评价贾跃亭为“当断不断”,“2017年他还在说,乐视七子一个都不能少。”孙宏斌说。
去年12月底,孙宏斌把乐视影业的四十多名股东请到了公司。除了第一大股东孙宏斌,张艺谋、郭敬明等股东派来的代表上,每个人脸上都写满疑惑,关于乐视,他们有太多问题。
这场会议开始前,张昭做了一个小时的个人演讲,告诉股东,乐视影业将来要做的是IP品牌的生意。 最后,张昭呼吁,现在,乐视影业要增资,希望得到老股东们的支持。
尽管还有疑问,但在会议最后,所有人达成了一个共识,即,包含孙宏斌及各个明星股东在内,代表各方权益的股东依旧看好乐视影业的未来,对增资一事表示绝对支持。
前提是,只要乐视影业能和乐视做出明确区隔。
▲乐创文娱CEO张昭。
当然,更重要的是,贾跃亭终于松口。有乐视体育资金链断裂的教训在前,“当断不断”的贾跃亭也怕悲剧重演。在此次增资商讨中,乐视控股非常配合。
3月27日上午,改名后的乐创文娱发表全员信。信中,张昭特别对融创表示了感谢,尤其是融创的增资支持。
全员信发布出后,孙宏斌在微信朋友圈点了三个赞。
融资:独立上市
对乐创文娱感兴趣的人不少。
半月前,随着两会的结束,一系列的变化预示了政策向好。电影归中宣部管辖后,电影的媒介属性随之越来越强;文化部和国家旅游局合并成为文旅部,在张昭看来,也有利于乐创文娱想要转型的“文旅”方向。
按张昭的计划,未来,乐创文娱依旧聚焦于电影业务,但票房收入会降到公司总收入的50%以下;过半的公司总收入将依赖于文旅地产业务。
与此同时,乐创文娱正在进行单独融资,以求未来独立面对资本市场。“过去股东结构太复杂,现在,我们会找一些实实在在有贡献的企业和资本。”张昭说,“这取决于他们有多爱我”。
至于被腰斩的30亿估值,张昭并不纠结,这一点与孙宏斌如出一辙,“剩下的事儿你们决定吧,我不纠结多少估值,大家都别纠结”。
2016年底开始,中国电影市场面临暴增后的票房拐点。由于主营业务电影项目的不确定性,大部分电影公司的营收业绩不稳定,各家都在寻求变化。
最早提出“去电影化”策略的华谊兄弟,据其2017年全年财报,品牌授权和实景娱乐业务的营收达到了2.58亿元,毛利率高达98.85%。相比毛利率只有39.9%的影视娱乐业务,实景娱乐业务被寄予厚望。
在实景娱乐方向,绑定融创的乐创文娱与万达想到了一块儿。
伴随政策利好,电影公司转做文旅故事的打法愈发被认可。一位知情人士透露,在乐创文娱新一轮的融资中,万达有明确的投资意向。此前,由于资金问题,万达持有的13个文旅城已经卖给了融创,“但老王迷之自信啊,他还是很相信中国文旅故事能赶超迪士尼的。”该知情人士说。
▲张艺谋电影《影》,由邓超、孙俪担纲男女主角。
张昭告诉《财经天下》周刊,新一轮增资后,乐创文娱的各个项目已开始推进。最近的项目是由张艺谋执导的电影《影》。“我们的模式也很简单,这些IP定了先做电影。电影是核心业务,它是品牌的放大器,未来要进入文旅行业。”张昭也强调,“一切都在刚开始的阶段”。
“那时候是我的至暗时刻。”张昭回忆,第一大股东还是乐视控股时,彼时的舆论环境下,“基本上是黑暗,我什么都看不见。”
回想那个濒临死亡的时刻,张昭说,他从没有像今天这样感觉轻松,他终于渡过了自己的至暗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