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当前世界秩序中,存在几重维度上的不确定性:
01
从单极世界向多极世界转变过程中的不确定性
现在还无法明确断定,我们究竟已经身处一个多极世界,还是仍然处于一个单极世界。海德格尔提出的“尚未”(noch nicht)概念在此能够呈现尖锐的哲学问题。
多极世界正在崛起,与之对应,单极世界正在相对衰落——但这种转变带来的阵痛很可能是致命的。
近期,全球主义者对俄罗斯发动了不顾一切的攻击,并在某些地方取得了成功,如乌克兰、格鲁吉亚、摩尔多瓦、罗马尼亚、叙利亚,这表明单极世界尚未被消除。全球主义这条“巨龙”虽然身负重伤,但依然存活着。
在国际关系研究中,肯尼斯·沃尔兹首先提出了两极体系(bipolarity),在苏联解体后,他将中国视作第二极;罗伯特·吉尔平阐释了单极结构,而塞缪尔·亨廷顿和法比奥·佩蒂托则勾勒了多极化的概念.
02
“多极化”理论描述中的不确定性
一个“极”是由什么构成?是一个主权国家(如威斯特伐利亚体系和古典现实主义所理解的那样)?还是一种文明?如果是一种文明,那么这种文化-宗教概念的政治地位又是怎么样的?
中国国际关系研究专家张维为对此问题提供了最佳答案:文明型国家的概念。俄罗斯总统普京和外交部长拉夫罗夫也使用了这一概念。
文明型国家指的是将一种文明(具备成熟的传统价值体系和独特的身份)作为一个超级国家组织起来,从而吸引拥有共同文明范式的多个民族和国家。
然而,在今天关于“极”或“中心”(多中心主义)的概念中,不同的含义并存——从大型的独立国家,到尚未完成政治一体化的文明,再到完全建立起的文明型国家。
目前,世界上只有四个完整的文明型国家:
西方集团(北约体系)
俄罗斯
中国
印度
除了上述四种文明外,还有更多的文明:伊斯兰文明、非洲文明、拉丁美洲文明,但这些文明尚未整合为超级国家。与此同时,西方集团自身很可能会分裂为北美文明和欧洲文明,而一个潜在的佛教文明也有可能成型。
这种理论概念上的不确定性,加之文明和国家转变为文明型国家的开放性可能,使边界问题变得更加复杂。边界可能是两个或两个以上文明的重叠区域,无论区域内是否存在小体量的主权国家。边界问题是发展多极世界理论的关键因素之一,属于我所阐述的第二个不确定性。
03
特朗普及其战略的不确定性
特朗普不太可能拥抱多极世界,他是美国霸权的绝对拥护者。然而,特朗普
对美国霸权的看法与近几十年来主导美国政坛的全球主义者完全不同(无论他们是民主党人还是共和党人)。
全球主义者认为,美国军事政治上的主导地位和经济上的优势,与在全球范围内(包括美国国内)强行推广以反传统价值观为核心的自由主义意识形态同等重要。对全球主义者而言,霸权不仅仅是一个国家的统治,还是一套国际自由主义意识形态体系的统治。
相反,特朗普认为,美国的国家利益应该被置于首位,并扎根于美国传统价值观。换句话说,特朗普追求的是右翼保守主义的霸权,他在意识形态上反对左翼自由主义的方式(如克林顿、小布什、奥巴马、拜登等人)。
目前,我们尚不清楚特朗普主义将如何影响未来的国际关系。它可能客观上加速世界向多极化的转变,也可能延缓这一转变的进程。
结语
2025年,我们将同时面对上述三个不确定因素。因此,必须赋予“不确定性”概念一个独立且多维的地位——将其作为正确理解全球进程的关键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