凹子山的老屋
张园园
老屋很老，老的可以追溯到我父亲还没出生的时候。它的存在已经超过了半个世纪。它就一直这么站着，孤零零的，像一位饱经沧桑的老人。也不知道老屋还能伫立在那里多少年，但只要它在，回家就感觉格外亲切、温馨。
老家在一个名叫“凹子山”的山坳里。顾名思义，常年生活在如同一只罐子般的山沟里，实是憋闷。老人们常言“出门一堵山，巴掌大的天。”那里群山连绵，河谷沟壑纵横，山大人稀，一出生，就被山川阻隔了追求幸福生活的路，注定一生要向山外走，舍离故乡，走一回迁居路。
我家的老屋，据说是老爷手里修的房子，建于什么年代？爷爷奶奶去世后，无人准确知晓，只能说个大概时间了。老屋是乡愁，我居然不知道它的修建年代，实在惭愧之极。在老屋里，我出生了，标准80后。现在我的老屋只剩一点残余。它流落在时间的长河里，风吹日晒雨浸风蚀。远远地看上一眼，心里会有一种说不上得心酸。
老屋很老了，老在风里，老在我们远去的故乡里，酿成了我一喝就会醉的乡愁……
1988年6月11日，我在这个世界上最贵的房子（母亲的子宫）里住足月后来到这个世界。让已经有了一个姐姐的家庭负重前行，随后妹妹出生，使得本就拮据的家庭更加难以为继。俗话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那个艰苦的年代，磨炼了人的意志，让年轻的父亲不得不早早扛起重任。母亲生下我们姐妹三个后，被奶奶从家中分离出来，父亲只能自己讨生活。分家时只有一间遮风避雨的简易土坯房，外加一点口粮和下一年春播的粮种，父亲从此开始耕种那只属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改革开放后，我们一家五口勉强填饱了肚子，一家人的温饱问题稍稍得到改善。后来，父亲为了我们姐妹的学费常年在外打工。记忆中，逢年过节才能见上一面，家中负担全都落在母亲一个人肩上。每当放寒暑假我们姐妹也会帮着母亲下地干活，那种长时间弯腰站起来时酸爽地感觉到现在还记忆犹新。那个土里土气的家园承载了我太多的美好回忆。姐妹几人加上父母，一大家人有过欢喜，也有过泪水，当然，还有家中所遭遇的不幸和磨难！走过了顽皮的童年，度过了青涩的少年，直到我步入懂事的青年。我在那里长大，我在那里成熟，我在那里背起行囊远离家乡，去远方追逐我心中的悠悠梦想！在这间老屋里，留下了我所有的儿时、少年时的记忆。
随着年龄的增长，出于对幸福生活的向往，我们姐妹有了梦想，有了追求，想走出条件恶劣的大山，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于是投身到了打工浪潮中，奔向改革的最前沿深圳，去看这个追梦者的天堂。不看不知道，看了才明白，山里山外的差别不是一星半点。于是，逃出大山，远离贫瘠，便更有了动力。那年，正好赶上政府动员以种植地换宅基地居民搬迁，借助政府的惠民政策，把出山梦变成了现实。让我意想不到的是，我母亲毅然决然地把自己抽到的宅基地让给了当时同样需要搬迁的邻居。我家老屋得以保存，幸运的留至今日。
老屋经历的岁月，到一次次修补，还有父辈们对老屋的感情，都在岁月长河中悄悄溜走。怎奈世界是变化的，人的眼界也是不断扩展的。位于农村的家，在女儿心中，它依然只是故乡。毕竟老家的发展，与城市还是存在着差距，它留不住有梦想的青年那颗爱凑热闹的心。离开故乡后，作为儿女的我们常年在外拼搏，习惯了城市的霓虹与喧嚣，心里某一刻也曾想过要遵循父母的意愿回老家居住到老，但飞速发展的经济却不允许我们停滞不前。经过多年努力，如今我们已过而立之年，纷纷在外成家立业，迁居到了城里，买了新房。
每每清明回老家，我都会站在老屋门前的大梨树下，抬头看着孤独的老屋，久久地……仿佛那些儿时的记忆犹如昨日。
在我心里，不变的是我心中的那座像梦一样的大山，像骆驼一样守护着我们长大的老屋，它虽已年久，但在我心中却永远是高大的，它就那样挺立着，让我一生敬仰。它是乡愁，更是我心中永远的惦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