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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西口的晋商:在贫瘠土地上盖起富丽堂皇的院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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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0条评论】【我要评论】  服务电话:15300248390 时间:2008年11月05日 22:11


《走西口》是一首古老的山西民歌,据说它已经流传了一两百年。

    这首歌不但山西人会唱,山西邻近的内蒙、陕西,甚至更远一点的宁夏、青海、甘肃也有许多人会唱。

    中国有句老话叫“十里不同音”,说的是民歌有很强的地域性。之所以西北许多地方的人会唱《走西口》,原因大概是,当时有许多山西人曾到过这些地方,他们中的一些人一直在唱这首歌,时间长了,当地人也学会了。

    包头,现在是内蒙古草原上最大的城市之一,人口超过两百万。在一百多年前,这里还只是个叫包克图的小村子。包头人说,因为山西人到这里做生意,才一点一点有了今天包头城的雏形,现在包头城里还流传着“先有复盛公,后有包头城”这样的说法。复盛公就是山西一户姓乔的商人在一百多年前开的商号的名称。

    山西,明、清两朝的许多地方志中,也提到了当时山西人到西北谋生的经历。由于有这种经历的人太多,在一些地方竟成了一种风俗。

    《太谷县志》中记载太谷县的人“耕种之外,咸善谋生,跋涉数千里率以为常”。

    《盂县志》中说“往往服贾于远方,虽数千里不辞”。

    《寿阳县志》说乡民“贸易于燕南塞北者亦居其半”。

    北京工商大学教授梁小民:“山西人走西口的时间呢?大概是在明代的中期开始,那么截止时间大概到清朝末年,其中的高潮应该是在明末清初,这个时候数量是最大。所谓走西口呢?应该前后持续了将近三百年左右,而且应该说走西口有两种情况。一种情况就是由于山西当时人口比较多,所以生活比较困难。于是呢?人口外迁,这是一部分人。另一部分人就是由于在内蒙这一带,当时的边防需要,所以晋商就是在明代中期时候,内蒙边防的需要发展起来的。那么一部分人走西口,就是为了适应这种要求,到口外去发展商业,发展贸易,以至于到后来的票号。所以走西口这个现象,实际上就是中国移民的一个部分。”

    一首民歌竟扯出一段厚重的历史,这段历史包含着成千上万人的命运。而他们的命运又或多或少地和那个叫西口的地方有关系。那么西口到底在哪里呢?

    这里就是最初的西口,它位于山西、内蒙交界处的右玉县,它实际上是长城上的一道关隘,真正的名字叫杀虎口。

    在明代时,为了防止蒙古骑兵南下,这里曾驻扎了大量军队。明朝和蒙古部族关系缓和之后,它又被开辟为双方贸易的市场。清朝康熙、雍正、乾隆三个皇帝,先后出兵平定西北叛乱,杀虎口又成了供应大军粮草的后勤基地。战争结束后,这里成为山西人进入西北地区的门户。由于来往的客商很多,甚至造成了这个地方一度的商业繁荣。

    山西右玉县杀虎口村居民:“是繁荣啦,过去我听人说这地方有三千六百家人家。从这儿一直走,就到了呼市、大同、包头、西包头,出了外面了。这会儿大概有四五百家。”

    山西右玉县杀虎口村居民:“从来提起右玉县,没名,一提起杀虎口来,叫小北京,有名。”

    山西右玉县杀虎口村居民:“过去是天天进斗金斗银的地方,我自己没牙了,说不真。听懂意思了没有?没有什么可说的,反正过去有个户部衙门,楼房挺多,七十二座庙,旁的一时咱们也记不住了。”

    山西右玉县杀虎口村居民:“余、张、马。这三家是大有钱的,人家门前有旗杆的,都是做过大官的。”

    杀虎口的变迁,其实可以看做明、清山西历史一个缩影。如果我们站在整个中国的角度打量山西,就会发现,山西北邻蒙古草原,南边紧挨着中原腹地。草原上的牧民需要农民种的茶、纺的布,中原的农民种地也少不了牧民放的牛、养的马。这种相互的需要,必然会造成商业的往来,如果商业往来被人为阻断的话,就只能以战争的方式来解决。

    但不论战还是和,山西可能都是连通中原腹地与蒙古草原之间最短的一条通道。这一点,那些想在中国建立强大王朝的人都看得很清楚。清朝皇室入关之前,在制订他们经略中原的战略时,就把山西作为必须控制的地区之一。他们认为“山东乃粮运一道,山西乃商贾之途,极宜招抚,若二省兵民归我们版图,则财赋有出,国用不匮矣。”

    这些话并不是说说而已,清兵一入关,顺治皇帝的屁股还没有在紫禁城的龙椅上坐稳,马上召见了当时最有名的八位山西商人。“宴便殿、赐服饰”,又是请客,又是送礼,最终还把这些商人编入了由内务府管理的“御用皇商”的行列。

    顺治皇帝超规格的礼遇,为清朝后几任的统治者换来了极大的回报。雍正十五年,朝廷调集九省大军,平定青海叛乱。清军进入草原深处之后,由于补给线过长,军粮供应发生困难。

    正当朝廷上上下下一筹莫展之际,一个叫范毓宾的山西商人站出来说“这件事就交给我做吧!”范毓宾的爷爷,恰恰就是参加过顺治皇帝赐宴的那八位商人之一。

    一个国家都很难做成的事,一个商人做起来可能就更加艰难。有一次,范毓宾运往前线的十三万担军粮被叛军劫走,他几乎变卖所有家产,凑足一百四十四万两白银,买粮补运。

    今天,我们可以在《清史稿·列传》中找到范毓宾的名字,它是和朝廷的封疆大吏、王公贵戚的名字放在一起的。在这篇《列传》中说他“辗转沙漠万里,不劳官吏,不扰闾邻,克期必至,省国费亿万计”。

    范家以“毁家抒难”的做法,赢得了朝廷的信任和赏识,作为回报,朝廷慷慨地把与西北游牧民族贸易的特权交给了范家。这一下对范毓宾家族来说,称得上是天大的商机获取,因为在此之前,朝廷是严禁汉人进入草原和牧民进行贸易的。

    走西口的路就这样被打通了。

    学者余秋雨:“这牵扯到一个非常重大的问题。就是西北,非常遥远的地方,气候也非常寒冷。尽管清朝统治者来自于东北,但是对西北还是陌生,生态也还是不一样的。在这种情况下面,我们按照我们现在想起来,叫后勤供应非常困难,所以他们有一个非常聪明的政策,就是那些戍边将士们的所有用度有没有通过一定的商业方式,商业运作方式来解决。那么你如果能够解决的话,我们朝廷给你们另外一种的许诺,比如卖盐的许诺。在这种情况下面,山西正是首当其冲。它的地理位置起了很大的作用,就是在我们中原统治的中心,比如像北京,还有其他地方,一直到西北边疆去的大通道,山西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门户,非常重要的门户,这叫因缘际会。在这么个大形势之下,山西的走西口的群体就有了方向。”

    这些院落是山西人走西口发财之后为自己修造的房子。现在它们被作为晋商财富的象征。如果略微探究一下这些大院的历史,就会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这些院落的第一代主人,在走西口之前,几乎全是一些在家乡走投无路的贫苦农民。

    乔家大院,这里过去曾住着山西最有名的一户大商人。他们的商号主要开在内蒙古的包头市。鼎盛时期,他们几乎垄断了包头的一切贸易经营活动。而乔家由寒酸贫困通往大财大富的发展道路,就是由先祖乔贵发走西口开始的。

    乔贵发第六代孙乔挹青:“一开始去包头的时候,乔贵发一分钱都没有,就全是靠苦力打工。后来挣了一些钱,但是当初买卖做得也不是很好,他就回到老家又开始种地了。他在包头的那个小买卖,就请一个姓秦的老乡在那儿守着。”

    山西祁县史志办主任武殿琦:“乾隆二十年的时候,他有一个机遇。那年是粮食丰收,老秦那个时候感到粮价很便宜,他就收购了大量的黄豆、玉米这一类东西,为的是以后磨豆腐、生豆芽。因为价钱比较便宜,存了一部分,没想到第二年天气大旱,一旱以后大庄稼种不下去,只好种点儿小秋。黄豆值钱了,买卖有了转机,老秦又把老乔叫到那儿去。两个人从那个时候开始有点模样,有点规模了。”

    归根结底,乔贵发走西口是因为穷。在当时,山西有很多像乔贵发这样的穷汉,他们穷困的原因并非因为懒惰,而是因为山西的自然条件实在太恶劣。清朝山西一个读书人在谈到山西时曾痛心疾首地说“无平地沃土之饶,无水泉灌溉之益,无舟车渔米之利,乡民惟以垦种上岭下坂,汗牛痛仆,仰天续命”。“汗牛痛仆”的意思就是说牛已经累得浑身大汗了,主人仍要使劲抽赶。在传统社会中,耕牛对于农民来说,不仅是家里最值钱的家当,还是他们劳作的伙伴。不到万不得已,轻易不会这样拼命使唤。但是即使这样拼命地干,田里产出的粮食仍不够糊口,清朝一个叫任启运的人说“江南二百四十步为亩,山西千步为亩,而田之岁入,不及江南什一”。大同的地方志甚至说大同地区“岁丰,亩不满斗”。

    山西不但土地贫瘠,而且自然灾害频繁。在清朝三百多年的时间里,山西全省性的灾害就达一百多次,平均三年一次,其中最长的一次旱灾长达十一年。据官方统计,死于这次灾荒的山西人超过了三百万。

    一方水土,不足以养活一方人时,山西人就只能走出去。

    那首叫《走西口》的民歌,开始在山西的村头、路边响起来。它的歌词其实是妻子送别丈夫,少女告别情郎时说的一些家常话。因为分别之后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能见面,所以叮嘱的就多一些,琐碎一些,生怕有什么自己想不到的地方。

    再舍不得走也还是走了,咬住牙,想着有一天一定要再走回来,后来他们真的回来了。就在这片逼着他们不得不走出去的贫瘠土地上,给妻子、儿女盖起了一座座结结实实、富丽堂皇的院落。

    这是一张山西人走西口的大致路线图。

    从山西中部和北部出发,一条向西,经杀虎口出关,进入蒙古草原;一条向东,过大同,经张家口出关进入蒙古,不论走哪条路,首先都要穿过横亘在那里的长城设置的一系列关口。

    既然是长城上的关口,最初的作用是作为军事要塞,地理位置自然十分险要。

    雁门关位于平均海拔1500米的太行山脉之中,它之所以得名,据说是因为这里位置太高,关城建好之后,空中飞的大雁也只能从城门洞中穿过去。一两百年前,走西口的山西人沿着崎岖的山路,翻过这些一眼望不到头的大山,为了能在春天到达草原,他们又往往必须选择在数九寒天就开始这种漫长的跋涉。

    在这种条件下,山西人不但走了过去,而且是一代又一代地这样走过。固关是山西东北部的一座门户。通过固关关城的路,由厚重的青石铺成,由于往来人员车马川流不息,年长日久,甚至在这些青石上,轧出了几寸深的车辙印。

    如果说,这些只是地理上的关口的话,那么翻过这里,走西口的山西人还要面对一座座心理上的关口。

    出雁门关往北不到一百公里,有个村子叫歧道地。在村子边有两条大路,一条通往杀虎口,一条通往张家口。虽然两条路最终都可以到达蒙古草原,漫漫长途到底该往哪儿走呢?

    对最初走口外的山西人来说,蒙古草原只是寄托着他们模糊的希望。在那里他们到底能做什么?结果又会怎样?大家心里并不清楚。那些迫于无奈,只好咬着牙忍着泪从家里义无反顾地走出来的人们,面对眼前的选择时开始犹豫了。当年,他们中的许多人,就站在这处叫黄花梁的山冈上,唱起那曲悲凉的歌。

    山西山阴县歧道地村民:“南面的人上来,到在这儿来说了,一爬上这个梁,就可以看见下面(两条路),这就是说‘上一个黄花梁呀,两眼哇泪汪汪呀,先想我老婆,后想我的娘呀!’这意思也就是一个顺口溜哇。”

    山西山阴县歧道地村民:“他就没有把握,他就不知道哪头去,生意好生意坏,他就到这儿扔鞋板儿呀,把这个鞋一脱一扔,扔在哪边他就走哪边,好与坏他就走在那头儿。”

    这样的做法,不是听天由命,它更像是一种赌博,和命运,和老天爷的一种赌博。赌注就是自己的一条生命。

    内蒙古作协专业作家柳陆:“第一,山西人走西口,他遇到的首先是土匪。土匪半路要抢劫他,有一个叫黑土崖子,从府谷县一进入包头,有个地方叫黑土崖子。这个地方是土匪出没的地方,所以好多人葬身在沙漠里面沙蒿里头,被抢被劫;还有就是被冻死的,因为北方草地气候寒冷,它不像中原地带,不像山西口里那样暖和。他不了解,那个时候没有什么气象部门预报,他不了解,遇到暴风雪,道路不通,没办法被冻死的,还有被饿死的,在沙漠里迷失了方向。”

    山西文学院专业作家燕治国:“有个关,在关里头还是内陆的风光,也没有风沙。但从这个关口一开大门,我开过那个大门,外边一股风就吹进来了,再往前跨一步,就进入蒙古荒原了,到处是风沙。所以走西口的路上,到现在都能看到山西人的骨头,尸骨,白骨累累。”

    山西省外经贸厅研究员渠绍焱:“结冰,零下四十度;夏天,热得能昏过去,就是这样的话,山西商人照样走过去。”

    内蒙古作协专业作家柳陆:“所以山西人讲,就是我搭着命在走西口。”

    没有人统计过从清朝初年,一直到二十世纪四十年代,有多少山西人在这荒原、沙漠中跋涉过,但山西的许多地方志中,却记载了大量的这样的故事。

    山西财经大学副主席孔祥毅:“比如榆次有个姓董的,他父亲和他母亲结了婚就走了,以后生下他。根本没见过父亲,三次到新疆去找,听说在新疆,在哪里不知道。第一次去失败了,过了几年又给别人当长工,赚了钱以后又去找。第三次走到半路上,听到一个人从西北回来的一个人,像山西口音,就问,打听,说敦煌有个庙,庙里有个人的长相,像你说的这个人差不多。后来他就往敦煌去,去了以后,到庙里一听,口音是山西榆次人,马上就问他什么名字。这个老和尚还没有回答,来访的年轻人一下跪下了就叫父亲,最后一问就是他的父亲。”

    人生代代无穷已,父亲走了,儿子又跟上了。后来一些走出去的山西人终于有了钱,父亲回来盖起一个小院,立下了一个坐标,于是儿子又会沿着父亲走西口的路,再走出去。一代人一代人不断重复着同样主题的故事,走西口几乎像一种山西人共同的命运!

    这些深宅大院就是在这样的歌声中建立起来的,当然它们不是在一夜之间拔地而起。乔家大院是经过六代人的手才最终完成;曹家大院修建的年代更久远,它的奠基时间是明末清初;常家庄园的主人,曾是山西商人中最大的外贸世家,他们的宅院是经过二百年风雨和整个家族不断的努力才有今天的规模。

    这些显赫的商人家族,当初走西口时,大多还是一些小商小贩,像曹家的祖先,是推着独轮车卖沙锅的;常家的祖先,在张家口摆摊卖布;而乔家的祖先乔贵发,刚到蒙古草原时,甚至连小贩都算不上,他靠卖苦力,给别人拉骆驼为生。

    那么这些推车、摆摊、卖苦力的山西人,凭什么就在草原上把小买卖做成了大生意呢?

    内蒙古作协副主席邓九刚:“他诚心诚意地对待顾客,他那种敬业精神,使他在语言的掌握方面,都达到了这种令人吃惊的程度。我过去采访山西商人,老的山西商人,跟他聊天,说着说着,说到激动的时候,语速快的时候,他情不自禁地就把汉语变成蒙古语,就是说蒙语变成他的母语了。他这个山西人无论从外形,还是心理、语言,几乎就是蒙古人。这是因为他从小,从14岁学徒,掌柜的就把他放在草原上,字号就要求他,在草原上要习蒙俗,用蒙语,对顾客要尊重,要掌握顾客的心理,这你才能够战无不胜。他这个商业为什么别人击不倒它,无法排挤它,他和顾客的关系达到这种程度。”

    山西财经大学教授葛贤慧:“他要学习蒙语,学习俄语,学习维吾尔语、藏语。为什么?他的学徒不学这些话,将来业务没有办法开展,打下好的基础,所以这个史籍里面记载的,人手一册,不管是掌柜的,不管是伙计,人手一册。早暮的话在那儿背诵,说乡间那些士子们,甚至还比不上他们这样的勤快。当时是记载,后来在市场上就看到一本蒙古番语记载。这里面蒙古语和汉语对照,是学习蒙语的一种办法。而且主要的内容是涉及怎么样做生意的,让你带甚货来,你卖甚了。这些在蒙语里面怎么说,货不对路了,很多内容都是这些。另外就是一些问候,平常处理一些关系,拉关系这种用语,可以说学习的范围非常广,深入到蒙地贸易活动。还要学习一些中草药知识、针灸知识。一见了牧民有病了,给人家看看病,搞点中草药,给人家针灸一下,他病好了非常感谢你,互相之间建立一种信任关系。”

    雍正四年,雍正皇帝和俄国叶卡捷琳娜沙皇,签订《恰克图条约》,开放边境城市恰克图为两国的贸易口岸。

    俄国人之所以如此急迫地需要和中国进行正式贸易,是因为他们想得到一种当时只有中国才出产的商品——茶叶。这种绿色的树叶,对俄国人来讲与其说是饮料,不如说是一种生活必需品。

    一个俄国历史学家说“不论贫富、年长、年幼都嗜饮砖茶,早晨就面包喝茶,当作早餐,不喝茶就不去上工,午饭后必须有茶,每天喝茶可达五次之多。”

    有需求就一定要有供给,谁先掌握这种商机,谁就有可能发财。《恰克图条约》签订之后,最早出现在恰克图的就是山西商人。

    山西大学经济管理学院院长刘建生:“从恰克图贸易来讲,在这个问题上,最早研究的是渠绍淼先生。他在《山西外贸志》未刊稿里面收集到一条很珍贵的史料,也就是格兰顿将军周游世界以后,国人问他什么足以向大家称道?他说,足以向大家称道的是,犹太人在世界上经商颇为有名,但是胡服辫发之中国小商人,迫使犹太人让出了很大一部分市场。这里所指的胡服辫发之中国小商人,主要就是山西商人。因为恰克图贸易主要是山西商人垄断的。而山西商人垄断的恰克图贸易市场,当时占到了俄国对外贸易的49%,占到中国出口贸易的19%。”

    山西财经大学教授孔祥毅:“实际上,马克思谈到中国有两篇文章,其中有一篇就是《恰克图贸易》。这篇文章里,马克思做了很多的统计数字。据我所翻阅的资料考证,在恰克图贸易的中国商人有二十多家,其中两家是非山西籍的,好像是北京一家,新疆一家。剩下全部是山西人,就是恰克图贸易是由山西人垄断的。整个属于茶叶贸易的路线,有三个重要市场。恰克图是第一大市场,第二个就是海拉尔市场,就是东北方向,西北方向是塔尔巴哈台,塔城市场,就是现在阿拉山口往西去的那个市场。这三个重要市场,但交易量最大的还是恰克图市场。从康熙年间开始,这条路上已经比较活跃了,一直活跃到了中国与蒙古关系发生变化以后,就是到了二十世纪初期,这个路线才基本上冷落下来。”

    沿山西商人开辟的商路一路走过来,我们可以发现许多山西商人修建的会馆。这种会馆的功能,不仅仅是联络乡谊,它们当初还被山西商人当作休息的客栈和堆货的货场。

    在这些会馆中最显要的位置,山西商人都修建了供奉关羽的殿堂。

    他们对关羽的崇拜,还产生了一种意想不到的后果,今天在中国许多地方,商铺的显要位置都供奉着关羽的神像,此时这位山西籍的神圣所代表的就不仅仅是公平、信义,它还象征着财富和兴旺。

    这些深宅大院的基石就是这样被奠定了,也许最初走西口的汉子们并没有想到日后会有如此辉煌的家业。他们当年只是为了追求一种富裕的生活,背井离乡,他们用几代人的汗水、泪水,甚至是血水,在西北的草原、荒漠中走出了一条条百年商路。

    这是一张山西商人开辟的商路示意图。

    它南北纵贯中国,东端则从天津开始,一路向西,经过西北地区所有的重要城市,最终到达俄国首都莫斯科。那首曾经听起来凄婉的《走西口》民歌,此时已被山西商人唱得大气宏博。

    几百年过去了,山西走西口的人到底有多少,谁也不知道,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能够回到家乡光宗耀祖的人一定是少数。那么又有多少人自从踏上走西口这条路就音信皆无、尸骨无收呢?

    内蒙古作协专业作家柳陆:“这片墓地就是有一二百年的历史,它是山西人、晋商在包头经商以后,他们回不了家了,过去交通什么各方面都不发达,所以他们买了这块坟地叫祁太义地,也就是祁县人和太谷人买的这块坟地,所以属于他们这个籍贯的地方的人都埋在这个地方,这就是包头最古老的一个坟地。那么随着年代、历史的沿革,好多其他外地人进来,包括河北的、河南的、山东的、安徽的等等,因为包头现在三百年的移民城,所以进来许多人。但最早的,在这个地方立足的就是山西人,也就是买卖人,所以他们有个规定:不发财不回家,就葬在这个地方;触犯了法律的,判了刑的,最后因为丢了面子了,所以也埋在这个地方。”

    山西北部,有一个与内蒙隔河相望的小城——河曲。至今这里仍保留着一个风俗,每年农历七月十五,都要在黄河上放上三百六十五盏麻纸扎成的河灯。这个风俗从清代开始,仪式由德高望重的老船工主持,大家十分庄重地把船开到黄河中央,然后开始一盏一盏把河灯放下去。三百六十五盏河灯,不仅代表了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一盏灯还代表了一个孤魂,放灯的人希望这些顺流而下的河灯能把客死异乡的灵魂带回故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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