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大地的“三寺一沟”非常著名——开封大相国寺、洛阳白马寺、登封少林寺和温县陈家沟。它们是河南古文化的重要精华和杰出代表。

 

秋风萧瑟，细雨霏霏。2008年11月16日，应“宏承号”素茶创始人、大相国寺皇家佛乐实景演出总策划郭力的盛情邀请，我在参观太极拳的发祥地温县陈家沟之后，冒雨抵达开封，下榻于传说中“花和尚鲁智深倒拔垂杨柳”的北宋皇家寺院大相国寺，以出席第二天召开的“河南开封大相国寺佛乐研讨会”。

 

老实说，对于佛乐，我是又感到陌生，又感到熟悉。因为我于1969年便参军离开了故乡，即山西省代县峨口镇正下社村——这是一个被西晋至民国的蒙古、朝鲜、绥远、冀热、雁北、京津和东北地区，远赴五台山朝觐的佛教僧侣及虔诚的信徒们誉为“佛道明珠”的必经之地。事实上，我至今仍然清晰地记得，直到1957年，还能够不时在街头看见从雁门关进入长城至代县城，尔后沿河岸向东走30里在显旺渡过滹沱河，来正下社进香、打尖、投宿或购物之后，再南下经峨口镇去五台山的人群和驼队。

 

代县，古属代国，继为代郡，明朝改称代县，位于佛教圣地五台山与万里长城雁门关之间的滹沱河两岸。这里，河溪密布，田园平整，物产丰富，文风炽盛，民气向上，自古“三旅”（军旅、佛旅、商旅）通行。元末明初作家施耐庵在《水浒传》中描写道：“且说鲁智深走到代州雁门县，入得城来，见这市井热闹，人烟辏集，车马骈驰，一百二十行经商买卖，诸物行货都有，端的整齐……”因此，山西素有“南绛（绛州）、北代（代州）”的民谚，以及“商埠经济多门路，财源如水流代州”的说法。

 

而在正下社这个1500多人口的古村落，绿树掩映，流水潺潺，寺庙众多，作坊遍布，店铺林立，历来重视私塾教育和学堂教育，古往今来，文官、武将、商贾、作家、名医、名师、名匠等各类人才辈出。每年，各寺庙的唱戏、庙会和老百姓的婚丧嫁娶，都少不了民乐、道乐、佛乐的出场演奏。每月，凡逢初一和十五以及农历五月十三“关公磨刀日”，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尤其是春、夏、秋三季），均会传来寺庙和尚悠扬的诵经声，远处河水和近处渠水（四五条渠水自南向北穿村而过）的哗啦声，古松、古柏、古槐、古榆树上栖息的鹳鹤的鸣叫声。

 

唐代文学家刘禹锡曰：“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这极有诗情画意的“四声”（学童的读书声、僧人的诵经声、河溪的哗啦声、鹳鹤的鸣叫声），再加上勇走天涯的“两商”（奔赴国内外的行商；在本地和到外阜的坐商），使正下社自古就是卓尔不群的文化名村和晋商故里。包括我的曾祖父郎积善、祖父郎锦悦、父亲郎茂德和伯父郎茂功，以及村中那些有知识、有技能的人们，多有或做行商、或做坐商的生产经营历史：他们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不少人会讲俄语、蒙语、朝鲜语、哈萨克语或波斯语，既贩运和经营江南、中原地区和蒙古、朝鲜、俄国、伊朗等的特色产品，又行销代县特产的辣椒、生烟丝、花椒、铜锡器、粮油、色染布等货物。

 

人才不仅是培训出来的，而且也是熏陶出来的。正是由于从小在如此生态环境中生长过，所以，作为创新学者和晋商后代，我自20世纪70年代起，在研究“制创新权——金三极创新思维”理论体系的同时，从1977年开始，紧密结合企业生产经营，利用各种机会有意参观和考察国内外有关工商业的一切亮点，并致力于研究山西商人的经商历史和行经路线，且在2007年以前已基本上弄清了晋商的经商路线在全国呈“川”字形。可是，虽然我曾策划了诸如“晋商古道”、“晋商之道”、“晋商之路”等几十个不同的创意词，但却没有一个令人完全满意的核心概念。

 

淅沥淅沥的秋雨，在后半夜逐渐停了，我也在美好回忆中睡着了。

 

第二天上午，参加此次研讨会的策划阵容摆齐了：郭力（河南•总策划）、郎加明（北京•创新专家）、舒明武（重庆•策划专家）、贺卫平（北京•清华大学总建筑师）、张秀成（浙江大学•生态规划与景观设计研究所）、金聚泰（河南•《开封日报》编委）、刘静沙（河南•《河南日报》“焦点访谈”栏目主编），以及下午与会的大相国寺方丈释心广、开封市宗教事务管理局局长马健……随后，大家在宏观法师等陪同下，先是聆听大相国寺《白马驮经》、《相国霜钟》、《宝鼎赞》、《小华严》、《望江南》等佛乐节目精彩演出，尔后参观各殿宇尤其是四面千手观音像（用整棵银杏树雕刻而成）和“针灸铜人”（世界上第一个医用人体模型）等。无疑，皇家佛乐、千手观音像、“针灸铜人”是大相国寺的三件“镇寺之宝”。

 

创新，可分为发现式创新和发明式创新。也许正好应了爱迪生的那句名言：“天才就是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加百分之一的灵感，但那百分之一的灵感是最重要的，甚至比那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还重要。”我虽然不是什么天才，但在《白马驮经》的佛乐演奏中，我的脑海里瞬间一亮——闪现出“晋商驼道”一词的创新灵感，“驮”与“驼”本来就是谐音和近义嘛！“晋商驼道”核心概念的诞生，让我多年来对山西商人的经商历史和行经路线的研究，从此产生了质的飞跃和升华，从而明确地认识到“中国对外贸易有三大古商道：丝绸之路、晋商驼道、茶马古道”。其中，丝绸之路主要是从西部地区通向国外，茶马古道主要是从西南地区通向国外，晋商驼道则不仅遍布长江南北、长城内外即呈“川”字形贯穿全国，而且从我国东北、华北、西北三个地区通向国外。

 

历史资料表明：当年晋商在浙江、江苏、江西、福建、湖南、湖北采购丝绸、茶叶、瓷器、桐油、竹器、猪鬃等商品后，运货从大运河北上至徐州中转向西到陕州和从长江等北上至河南赊旗店中转到孟津或陕州，过黄河之前和过黄河之后均已主要使用骆驼。同时，在福建和山西的某些崎岖山路地段，即使由骡、马、驴、牛承担特殊运输，也多是以驮运的方式进行。当然，因为距离家乡远近和交通条件的关系，一般生活在滹沱河流域的关南商帮（雁门关以南的代州、忻州、崞县、五台、定襄等地山西商人），喜欢从平陆茅津渡过黄河；而生活在汾河流域的晋中商帮（太原以南的祁县、太谷、平遥、榆次、介休等地山西商人），则喜欢从孟津会盟渡过黄河。不过，无论是关南商帮，还是晋中商帮，最终主要是从代州雁门关进出长城，而雁门关就是“南三线”（长江南北）晋商驼道和“北三线”（长城内外）晋商驼道汇总的交通枢纽和物流中心。况且，晋商从我国北方和国外采购来的皮革、地毯、呢绒、人参、鹿茸、枸杞、香料、玉石、菜种、玻璃器皿等货物，也是以驼队、马帮等经雁门关运至中原地区和江南地区的啊！

 

可能我与河南有缘，大相国寺皇家佛乐实景演出研讨会之后，根据总策划郭力的精心安排，第三天，我由参加报道活动的记者韩岚当临时导游，前往开封山陕甘会馆和清明上河园参观。特别是在山陕甘会馆，我真切地感受到历史上山西商人、陕西商人、甘肃商人的战略伙伴关系，并且得知至今在河南社旗县（古称赊旗店）还有比这儿规模更加气势恢宏的山陕会馆，以及曾经群聚了600多家晋商、陕商、闽商、赣商、鄂商等的“明清一条街”，至今那时的商号、票号、钱庄、镖局、厘金局等古建筑物仍然保存完好。因为赊旗店的地理位置恰好是水陆交接处（唐河和白河在此交汇汇入汉水至长江），即南方水路来货到赊旗店改走陆路，北方陆路来货到赊旗店改转水路，区位优势使这里成为一个繁华的商品集散地。

 

或许我与河南太有缘了，在开封清明上河园的蔚蓝天空中，我又看到了久违了的南飞大雁——小时候，每到秋冬之交星光灿烂的夜晚，孩子们常去代县正下社、东下社、东滩上、西下社等滹沱河、峨河、霓河沿岸村庄的草甸和芦苇荡不远处，跳过一条条哗啦的小溪，绕过一个个涌流的水泉，蹑手蹑脚地躲在刚收割完的稻草堆后面，偷偷观看一只“哨雁”高度警惕地昂首“站岗”而成百上千只过境雁群在水稻田里安然入梦的壮观场景。而此时，清明上河园的空中雁阵，一会儿排成“一”字，一会儿排成“人”字，我的思绪也一会儿在北宋的都城汴梁（今开封），一会儿在北宋的边城代州（今代县），甚至总觉得这群大雁就是从我可爱的故乡——忠勇爱国的杨家将曾经镇守、宋辽澶渊之盟后特设“榷场”互市的雁门关飞来，又会沿着晋商驼道的重要节点开封、社旗飞向遥远的江南大地。

 

在开封大相国寺下榻和参加研讨会的两个昼夜，我和郭力、舒明武、贺卫平等人，有幸去和尚们的斋堂与其一起“过堂”（就餐），亲身体验了他们白菜、菠菜、茄子、豆腐、粉条、金针（黄花菜）、木耳、蘑菇、大米饭、白面馍等素斋餐食。与此同时，也有幸在晨钟暮鼓中与僧人们一起早睡早起，需知：他们可是凌晨3：00起床、5：00早课、12：00午餐、21：00睡眠的呀！与和尚们“零距离”接触，使我这个曾经当过兵和上过军事院校的人，得出了一个重要结论：从某种意义上说，僧人与军人最为相似，着装、发式、语言、纪律、作息时间、院区卫生、基准颜色等，都是标准化管理。只不过，一个手里拿的是法器，一个手里拿的是兵器。更何况，他们当下都用上了手机、计算机、电视机、互联网了呢！

 

弹指一挥间，五年过去了。如今，郭力挖掘于大相国寺失传古方而以普洱茶为原料、以钧瓷为专用茶杯的“宏承号”素茶，已于2010年正式启用商标投入生产经营，并行销全国几十个城市和巴西、俄罗斯等国际市场；我诞生于大相国寺的“晋商驼道”创新灵感，已于2012年正式定型成文和取得知识产权，随后又以《晋商驼道——中国对外贸易三大古商道之一》为题选择在山西商人网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