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商后代抢先入川
5月12日发生在四川汶川的特大地震,使受灾地区人民的生命财产和经济社会发展蒙受了巨大损失。在党中央、国务院和中央军委坚强领导下,全党全军全国各族 人民众志成城、迎难而上,迅速展开气壮山河的抗震救灾工作,奋勇夺取抗震救灾斗争重大胜利,谱写了感天动地的英雄凯歌。
今天,我们隆重推出赵瑜、李杜撰写的长篇报告文学 《黄河义勇军——晋人援蜀记》选章,将“最早挺进到达都江堰抢险的志愿者队伍”——山西人,介绍给广大读者,重温中华民族的真性情。正如报告文学中说的那 样:“我们山西不算大,目前人口不过3400万,与四川省隔着滔滔黄河,隔着整个陕西,眼下跑高速公路将近两千公里,历史上蜀道尤难,打交道并不多。而最 早挺进到达都江堰抢险的志愿者队伍,除开成都人,就是山西人,而且不止一批人。”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这许许多多的山西人在灾害面前所表现出来的,正是全国人民心系灾区、情系灾区,齐心协力抗击灾害的磅礴力量。从 城市到乡村、从部队到厂矿、从机关到基层、从街道到学校,历经险阻的千里大驰援,处处涌动的爱心大奉献,共克时艰的社会主义大协作,汇聚成全民族风雨同舟 的强大合力。有了这样的人民,什么样的磨难与考验,必将排除,并且创造出更加美好的生活。
——编 者
最早挺进到达都江堰抢险的志愿者队伍,除开成都人,就是山西人。
过去报道救灾,有句常用语说“一声号令”全国便顷刻行动起来,此话虽然没错,却并不先进。依北京号令而动者确有之,而今日社会,闻苦难危急而自动者亦有 之。许多同胞,并不是上峰号令他他才动的。灾情就是命令,他立即闻风而动,是社会进步的表现。“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是中华民族真性 情。这样说,更全面些。只有在往昔很落后的社会环境中,才会出现有号令则动、无号令则不动的事。唐山大地震时代,基本上就是这样。没人号令你,你敢去唐山 吗?你连介绍信都没有。那时候的“八方支援”,实质是八方调配,八方依指令而行动。
我们山西不算大,目前人口不过3400万,与四川省隔着滔滔黄河,隔着整个陕西,眼下跑高速公路将近两千公里,历史上蜀道尤难,打交道并不多。而最早挺进 到达都江堰抢险的志愿者队伍,除开成都人,就是山西人,而且不止一批人。我与李杜建立晋京热线,起初听他这么说,还有些不敢相信,因为从山西卫视报道中, 我没有看到。后来证明这是真的。说党中央一声号令,无条件立马开拔,主要针对中国军队而言,这是毫不含糊的中国特色,历来如此。而我在电话中相问:最早从 山西出发援救四川的,是什么人?李杜清晰地回答说:是山西农民,他们不约而同,走了好几拨儿啦。
山西农民?
山西农民。
众弟兄大喊一声,刮过黄河风陵渡。
先看祁县这拨儿。领头的汉子叫渠川斌,今年三十来岁,土生土长的三合村人。他文化不高,虎背熊腰,在这个大村里担当村主任。他到江浙地面打过工,制造和销 售玻璃制品,扛起氧气瓶就像耍一把笤帚般轻松。十二号那天,他守着电视机,目不转睛盯了一夜。灾情就是命令,天一亮他到了村委会。晋中人把汶川读作“瓮川 ”,老少爷们都这么叫。啥也不多说了,一句“义字当头”,愿意去四川的报名!当下涌出一批大汉,有的当过兵。
一辆商务车不够,时不过午,渠川斌又借来一辆。除了塞放自备物资,一共能坐12名弟兄。转眼间,迷彩服上身,揣足票子就走。车头救援招牌也顾不得花哨,展 一面民兵连老旗就成,咱又不图虚名好看!过午两点钟,渠川斌和顾宝江抓紧方向盘,轰足油门上了出省高速,要经西安、汉中奔四川。十二条壮汉,岁数最大的杨 荣根四十九,最小的刘江海二十八,将一群兄嫂弟妹们的泪花抛在身后,满腔血直往脑门子冲。待到残阳时分,众弟兄大喊一声,刮过黄河风陵渡。
夜过西安城,羊肉饺子管饱,只是没工夫细嚼。提着塑料袋子上车,汾酒瓶子轮流灌,三口五口全都有了。
不待14日天大亮,他们冲过了汉中,进了川界。一夜千里行车,后怕的是,好几段道路塌了一半,给渠川斌他们只留下黑压压的少半边。
这一夜,全国各地救援车队,尚未驶上这条西汉高速,对面少有车辆从灾区驶来。一路上夜雨苍茫,空旷寂寥气森森。惊异的事情发生在身后——白日里渠川斌等十 二人行动迅猛,装车即动,一方面感召了周围众人,一方面更有人生了怨气:上前线这等玩命的事,竟敢不叫我?于是,在三合村两辆救援车出发后,斜刺里跳出两 条汉子,一人跨上一辆摩托车,在风雨中向前头两辆车奋勇追去!这二人,一是本村小伙子温福根,另一个是城南村的,叫侯仁。
咋,谁是孬种?救援上前线,竟敢没有俺老侯?是不是嫌咱年过四十,就瞧不起人啦?
两千公里奔四川,险象环生。福根和老侯,什么装备也没有,风吹雨打,昼夜不停,驾驶摩托车追赶队伍50多小时,硬是在都江堰找到了渠川斌的队伍。这二人叫 道:不是我们跑得慢,主要是路上常断油!——这一点,渠川斌也说,驶入四川后,好多加油站受灾停电供油难,耽误了不少功夫,要不然我们可用不了19个小 时,福根他俩也用不了50多小时,太慢呢。
渠川斌第一时间率部挺进四川,抗震救灾,晋商有种!
我们在太原见到渠川斌,已是6月里。他表示,最遗憾的,是出发时只知“瓮川”大灾,并不知绵阳灾情亦重,结果途经绵阳一掠而过,多跑了大半夜,去了都江 堰。否则,可以早些在绵阳一拐,投入到抢险中,保不定能够多救几条人命。我说,情报无法准确,跑远了。川斌就说:可不!连部队的情报也不准,跑远了。
壮汉渠川斌来自祁县,相貌颇气派。这使我联想到晋商,联想到“金太谷,银祁县,平遥票号千千万”的老说法。一聊,果然他是渠家人。祁县渠家有大名,清末渠 本翘先生,一生爱国。当年外国人霸了山西煤矿开采权,晋人愤而发起保矿运动。渠本翘亲往谈判,要赎回矿权。老外欺我贫弱,放言倘能在三日内送来200万两 白银,山西矿权尽归国人,不再啰嗦。渠本翘当下回到晋中,奔走呼吁,在祁、太、平三地,召集晋商克难筹款。三日期限一到,大队车马将200万两白银拉到省 城太原。夷人瞠目无言,矿权回归中华。这在晚清腐朽中华贫弱时代,是一件很不简单的大事。记忆中,渠本翘先生还当过老牌山西大学的首任校董。总之,祁县渠 家,灵石王家,平遥雷家,太谷曹家,榆次常家,阳城陈家,上党孟家,都是晋省名门望族,而乔家大院的乔致庸,则是后起之秀了。
由是我又问渠川斌,你这姓名当中,有一“川”字,是何说法?渠川斌即答,渠本翘的“本”字,是我祖父那一辈,父亲是“晋”字辈,我是“川”字辈,与四川并 无关联。我猛一下想起20年前写出长篇小说《金魔》的作家渠川,曾任温州文联主席。渠川讲,渠家近十代的谱系是:昌源本晋川,荣华万世年。渠川斌即说,没 错儿,渠川岁数比我大,却是同辈,我去义乌打工时,还寻过他哩。
渠川斌第一时间率部挺进四川,抗震救灾,晋商有种!
山西汉子们泪流满面,强烈要求给他们分派最艰险的任务。
5月14日清晨,当这批农民弟兄踏入都江堰灾区时,他们看到,在坍塌的危楼上,有一具具凭空悬吊着的遇难者尸体;在拥挤的空地上,有一排排刚刚抬来等待处 置的死难同胞。这批山西农民们顾不上吃喝住宿,抛却长途奔驰的疲累,当即投入抢险挖掘之中。上午10点多,他们首先挖出来一名妇女,不久前,人们还听到过 她的呻吟。川斌他们为了救她出来,拼尽了全力。可叹救出来一看,这位怀孕数月的女性,连同她腹中隆起的另一条生命,俱已死去。
山西汉子们泪流满面,在悲痛中来到救灾指挥部,强烈要求给他们分派最艰险的任务。当地指挥得知这十二条汉子居然来自遥远的山西,先是不敢相信,继而大受感 动,说现在这里急缺人手,我们盼到了来自外省的第一支救援队!三合村的副支书马建国,村副主任翟如明、马宝玉他们回应说:我们带了两台面包车,服从命令听 指挥!我们甚活儿都能干!眼下只有一点点要求——想找几卷卫生纱布。
卫生纱布?何人负伤?
四川同胞有所不知。山西祁县三合村地处县城,不错,这里有闻名遐迩的渠家大院,有丰厚神奇的晋商传说,却也有穷凶极恶的掠夺者。城中民营企业家连连遭到敲 诈勒索。四川震前一个月,渠川斌身为一村之首,也意外地遭到歹徒劫持。不由分说,渠川斌的屁股上先挨了一刀。川斌奋勇搏斗,继而腰部腹部连遭数刀,血溅村 门。大震前一天,渠川斌刚刚出院,伤口尚未痊愈。这条铁硬汉子,是带着一身渗血的刀伤千里奔驰四川的。行前,他连自己的老父亲都没有面别,他生怕老人劝他 留他阻拦他。村干部们也说,抢险救灾任务繁重,派我们上去自然没甚问题,而川斌新创未愈,应该留下疗伤。川斌喝斥道:重活儿你们上,开车我比你们强!
渠川斌驾车夜奔,伤口疼痛,血溅衣衫。他咬牙硬挺。现在,那腹部左侧的刀口在颠簸中裂开。这阵子寻找纱布,就是要填裹这一道张了血嘴的刀伤……
又一个月过去了,我见到这位强壮的晋商后裔,走路仍不利索。我上前撩起汗衫验伤,他便玩笑道:咱这肥膘,不比你老赵差,一刀下去砍不透哩!我立即想到他的祖先们,漫漫万里骆驼路,搏杀过无数悍匪刀客……
上啊!咱就是干这来啦!
打从扑进灾区,这十二位山西大汉吃住无着,头一日奋身废墟粒米未进。到傍晚6时前,指挥部突然命令他们紧急后撤,相告马上要有较大余震来临,同时送来三个 盒饭,让十二位壮士补一补牙缝。突然,一位恸哭的老乡跑来求救,说发现他的妻子了,正压在一座危楼中,并说余震一来,这媳妇就再无生还的机会了。情况万分 紧急!川斌后来对我说,我们一身迷彩服,老乡把我们当成解放军了。这还说啥?他要救他老婆,我们要救人,没有废话,三个饭盒往地上一放,大伙儿当下随老乡 冲了过去。
这时候,各救援分队全部接到余震预报,已经先后撤了下来。而现场这座地地道道的危楼,一半坍塌,一半楼板悬空,整体倾斜极其严重,随时可能倒塌。按照老乡 指点,渠川斌双目血红,一手捂着肚子,一手猛烈挥动,对弟兄们大喊:上啊!咱就是干这来啦!——换斯文话应该说,我们是志愿抢险的人呀!
山西男儿,平素温和谦让讲究礼数,紧要关头话语粗放敢拼命。
号子声声一阵阵,石板下的妇女被抢救出来,又迅捷抬下废墟。一位山西弟兄绊了一个大跟头,这时大地猛烈抖动,余震突发。当这位后生从地上抬头看时,轰隆一声巨响,尘土冲天而起,这座危楼彻底坍塌下来,砖头瓦块飞向这伙来自黄河之畔的晋商后代。
十二条汉子,幸免伤残。而尘埃落定时,他们也没了言语,只因这位被救妇女流尽了最后一滴血,咽下了最后一口气。谁都知道,庄户人家,娶个媳妇不易啊!
当地灾民送他们一个“山西老兵”的称号,渠川斌转眼间成了一个兵头儿。山西老兵,这名头不赖,好听好记。到后来,指挥部的人也管他们这么叫,报社记者们也这么叫。口口相传,那一片灾区的幸存者们,把这伙人真的当作山西老兵了。
两军官“啪”地一个军礼,向两位山西农民致敬!
5月17日那天,渠川斌、顾宝江驾车赶往汶川送药品,中途受阻于紫坪坝,山体滑坡。上百辆运兵车同样无法跨越滚滚山石,全部堵在悬危的山区公路上。“山西 老兵”无奈返回。偏偏是在这种恶劣条件下,指挥部命令渠川斌再想办法进入汶川,任务是:用最短时间,把南京军区空降兵两位军官送达汶川县水磨乡与伞兵部队 集结。两军官一位是个处长,一位是个连长,负有责任在身。指挥部把特殊通行证交给渠川斌这辆车,就像交给真正的老兵一样。助手温彪,川斌喊他四哥,这家伙 真不含糊,纵身跳上副驾驶座位,要与川斌同生共死。于是,两位山西农汉,载着两位职业军人,驱车冲入了茫茫夜色之中。一路上,碎石当道,电闪雷鸣,随处可 见被砸烂的汽车。后半夜,进入汶川县境,乘车军官突然发令:弟兄们停车!渠川斌把车停稳后,那军官便说:前头没有手机信号,在这里给家人打个电话吧。渠、 温二人反倒没想那么多。只听得两位军官简短地与家中军嫂通话:我已进入汶川,往后一段时间,可能没有消息,你一定要把孩子带好!这分明是“壮士一去不复返 ”的诀别,这分明是在吟唱着——“如果是这样,你不要悲哀,共和国的旗帜上,有我血染的风采……”
渠川斌后来说:这电话一打,气氛更加紧张哩!咱是农民,原先想不了那么多,这下子,我和温彪头发都快竖起来啦!
山路崎岖,一侧是万丈深渊,下有滔滔岷江奔流;一侧是破损山体,上悬累累巨石凌空。车中没了半句言语。
一转弯,车灯差点没被颠灭!刚刚滚落了一片乱石,挡住去路。当中一块巨石,小四轮的车斗放不下。而此地绝不能停留!
两位军官坐在后边,尚未看清前方凶险情况,但见温彪更不搭话,飞身下车,直奔巨石。车灯照耀下,温彪以背抵石,腰腿发力,力大无穷,巨石挪动,竟将大石抵 开,抵出一个宽度来!两位军官正要下车紧急援助,渠川斌大喊:不要动!说时迟那时快,温彪在大石旁一闪身,渠川斌瞅准了路间宽度,哗啦哗啦地把车开了过 去。这四人终于穿过险地。
所谓“哗啦哗啦”开过去,是说路面不平且窄,情势危急,渠川斌驾车硬挤过去,大石把车厢一侧连划带挤搞得伤痕累累。末了,开回山西修复,花了五千元。
如此一个夜晚,渠、温二人楞是竖着头发,驾车抵达汶川县水磨乡部队驻地。哨口,两军官“啪”地一个军礼,向两位山西农民致敬!战友们出得营来,硬给二人塞钱致谢,渠川斌勃然大怒:我们没钱?我们跑到灾区挣钱来啦?
事后,渠川斌向温彪开玩笑:四哥,平时没见你那么大力气,是让吓得吧?那石头八个人都抬不动呀!温彪反讥,你不怕?把你吓得开车硬往过挤哩!川斌就说:我挤过去,把你忘记,黑咕隆咚扔下你就对啦!温彪说,没良心啊,来世我变个狐狸精,吸不干你缠死你。
众人就笑。中国农民们,对待生生死死,言语上竟是豁达的。
山西农民没有怨言。他们是中华民族一分子。
就这样,最先进入四川灾区抢险的外省志愿者,是山西晋中农民。他们没明没黑,豁出了性命,只要听到灾民一招呼“山西老兵”四个字,他们就往头里冲。一开 始,他们尽量抢救活人,到了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灾民们央求这伙“老兵”帮助往外挖掘已经死难的亲人。情知已经遇难,亦不忍久压砖石下,应该竭力挖出 来,清理安葬,使其安息,给生者一丝慰藉。山西农民没有怨言。他们是中华民族一分子。
巴金先生在抗战初期发表《一点感想》,他写道:“一个人的生命是容易毁灭的,群体的生命就会永生……把个人的生命连系在全民族的生命上面,民族一日存在, 个人也不会灭亡。”——是的,中华民族这个大一统的名称,实在了不得,尤其是“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到了我们共赴国难的时候,这个名称一下子就把 山西人与四川人,把全中国与四川省,紧密地联系起来了。为什么四川人的孩子死去,我们也会痛哭不已?是的,谁也忍不住的。遥想世界上,曾经也有多民族组成 的罗马帝国、奥斯曼帝国,但从来没有被称作罗马民族或奥斯曼民族;近现代有大英帝国,他们自己包括别人,也从来没有称其为大不列颠民族;即使是前苏联,民 族众多,也没有出现过所谓苏维埃民族的总称。而被费孝通先生认作“多元一体”的中国人,长期生活在一个地域,有着密不可分的经济文化联系,衍生了共同的心 理状态、风俗习尚以至语言文字,逐步形成了吾国强烈的民族认同感。五十六个民族,是个稳固的共同体,从地理上看是紧密统一的,从传统文化上说,是你中有 我、难解难分的。中国历史上虽然不乏民族冲突,而结果是换来了一次次更大的融合。中国历代正统史书,从来只记朝代,不分种族,比如“二十四史”就是这样, 始终是“大一统”的。有不少学者的研究表明:中国北方汉族同北方少数民族基因相近的程度,超过了南北汉族相近的程度;同理,中国南方汉族同南方少数民族的 基因相近程度,也超过了南北汉族相近的程度。反过来说,日寇侵华,“九·一八”先占东北,后进华北,根本不去区别你是哪个民族的,他是按整体对待全部中华 民族的。再往前看,清晚期列强联军侵华,他同样不管你具体民族是哪个。1894年甲午战争爆发,孙中山先生第一个推出“振兴中华”的口号,继而严复先生呼 号中国“救亡”;1902年梁启超首用“中华民族”这一提法,得到孙中山先生的大力倡导。辛亥革命中,黄兴发起成立“中华民族大同会”……
同样,这次大震大灾,我们首先想到的,就是中国人快快去救中国人,压根儿不曾想到某族人去救某族人。都是中华好儿女,哪个民族都一样。人们都说,这次灾难 促进了媒体走向开放,其实说到底,这是中华民族传统文化同一性所决定的。仁者爱人,救民于水火,是一种不可抗拒的大自觉。执政党也好,CCTV也好,都将 顺乎和彰显大善至上的全民族情怀。正是在这个意义上,亿万民众才会推崇那些挺身抗日、血溅山河的英豪,才会尊重那些义字当头、勇赴灾区的朋友和陌生人,进 而鄙夷一些冷漠逃遁者,斥贬“跑跑”行为和书写歪诗词的投机客,唾弃那些正襟危坐地“劝告”灾民息怒的伪君子,讥论那些收入特高而捐款甚少的人。这里并没 有什么规定与标准,而是心中有杆秤。
大灾大难、大是大非面前,看出人格了。
诗人张乐朋写道:
感谢古人给我们留下
“急难好义”“两肋插刀”“慷慨解囊”
留下“位卑未敢忘忧国”和“当仁不让”
传统的基因在精神里潜行
古老的教义沿着血脉流淌
仿佛雁行搭建的“人”字
伸展宽敞的翅膀
当惊呼掠过 吾土吾民
血浓于水啊
感谢默默排队的献血者,他们来自街头
感谢一块一毛的义捐,它们来自孩子们的储钱罐
感谢舍生忘死的志愿者,他们来自四面八方
他们是废墟上奔涌的黎明
他们是家园重建的希望